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:
“仇千户,你,并不是彭元帅座下门徒吧”
仇成面色微窘,他确实不是彭莹玉亲传弟子,虽有破城、血战之功,地位却还是不如李普胜、赵普胜等嫡系,此番被彭莹玉派来濠州,在他看来,亦有“打发”之意。
犹豫了片刻,仇成才低声道:
“在下投效‘彭祖’时日较晚,尚未记名门墙。”
“嗯。”
石山微微颔首,脸上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,道:
“你……莫非不看好‘彭祖家’前程”
仇成脸色骤变,正待组织语言辩解,石山却已摆手止住了他,道:
“不要急着把话说绝。咱们同在淮西,山不转水转,日后你我打交道的机会……还多着呢。去吧。”
目送仇成心事重重地退出官厅,侍立一旁的朴道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,沉声道:
“元帅,‘彭祖家’此番应对,透着一些古怪。”
石山起身,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的心腹谋士,道:
“哦真人看出了什么”
朴道人轻捋长须,目光深邃,道:
“贫道观此使者言行,那彭莹玉似乎当真毫不在意合肥归属”
结合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情报和后世记忆,石山心中早已了然,暗道彭莹玉怕是连整个庐州路都顾不上了,哪里还有心思琢磨区区一个合肥
其人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笑,道:
“咱们南面这位邻居,起事时间只比徐寿辉稍晚。却被左武、董抟霄之流死死摁在无为、含山两处弹丸之地,动弹不得。
如今眼见徐宋大军在江南势如破竹,高歌猛进,彭大师的禅心,怕是早就飞到长江南岸去了吧”
朴道人眼中精光一闪,想到庐州路可能出现的权力真空,精神大振,道:
“元帅,那咱们是否……”
石山知道朴道人想说啥,摇头道:
“庐州路布局,尤其是巢湖水军编练,确实可以加快,但当前还要是以练兵为主。单论攻城略地的速度,咱们便是再快,还能快得过三日席卷一路的徐宋占不稳的地盘,打下来,又有何用”
含山县,北城墙。
暖风掠过城垛,卷起几缕尘沙。
纵然早就化用俗名,脱去僧籍多年,彭莹玉依旧保持着那颗锃亮的光头。
此刻,他身披那件洗得发白却浆洗得格外整洁的土黄色海青袍(僧人常服),宛如一尊入定的石佛,静立城头,目光穿透北方的烟尘,久久无言。
那目光中,有未竟的遗憾,有牺牲的沉重,更有一种超越尘世的、近乎殉道者的坚定。
“师父。”
身后,传来关门弟子赵普胜的声音带着几丝不甘。
“咱们……当真就这般放弃合肥了”
彭莹玉缓缓转过身,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瞬间绽开一种奇异的、仿佛能安抚人心的和煦笑容,如同穿透阴云的阳光,他看着年轻的弟子,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
“普胜,你告诉为师,咱们,还能接着打下去吗”
赵普胜张了张嘴,喉头滚动,最终却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为了那座坚城,半年间多少朝夕相处的同门和情同手足的袍泽,将热血永远泼洒在冰冷的城砖之上,就此放弃,锥心之痛。
可师父的话如同冰冷的河水,瞬间浇醒了他——左君弼已经投了石山,合肥本就城高沟深,梁县红旗营兵马又虎视眈眈,这仗,如何能再打
“一步迟,步步迟啊……”
彭莹玉仰天长叹,声音里浸透了看透世事的苍凉与自责。他摇了摇头,那光亮的头颅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。
“这半年,咱们执念于合肥一城,耗尽了心力,流干了鲜血,更蹉跎了弥勒降世的宝贵时光。即便……没有那石山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