稳住阵脚,保住此战已经攻取的武安州(原徐州)、宿州等地战果,立于进退自如的不败之地。
然后,再慢慢观察局势,或是想办法分化瓦解可能出现的汉、周联军,或是看情况继续北撤至更加安全的武安州,以空间换时间。
但他不是普通战将,他是脱脱!是蒙元帝国皇帝之下、万人之上的宰辅,是自诩负有挽救大元江山于既倒之重任的忠臣!
他的每一个决策,都关乎帝国的国运,牵扯着朝堂上无数双或期待、或嫉妒、或恶毒的眼睛。他不能,也无法只考虑个人功业的得失与军事上的稳妥。
元军虽然因为那场不期而至的连日大雪,错失了一鼓作气攻克高邮的最佳时机,眼睁睁地看着守军修复城防、恢复士气,以至于攻城战至今未能竟全功。
但近一个月的残酷攻城战打下来,城内的周军也确实到了强弩之末,伤亡惨重,物资匮乏,很难再对城外的元军构成实质性的威胁。
当下的战斗已经可以将周军排除在外,最多安排少量兵马将其看住,防止其出城捣乱即可。
剩下的,只是元军与汉军的战略决战。
而有悟良哈台坐镇的泰州在手,元军可以有效威胁扬州汉军的侧翼,使其不敢倾巢而出。
石山此时率军北上,元军完全可以依托前些时日精心构筑的营垒和防御工事,以逸待劳,凭借兵力上的优势,与汉军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会战!
就算汉军战力彪悍,元军难以一战胜之,凭借这些防御工事,至少还能对峙一段时间。
“万一……万一就在两军对峙期间,卜颜帖木儿发现汉军兵力空虚,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,一举突破汉军在浙北的防线呢?”
这个念头,如同黑暗中一丝微弱的火光,在脱脱心中顽强地闪烁着。
若真能如此,那便是真正的绝处逢生,甚至可能一举扭转整个南方的战局,实现同时覆灭周、汉的惊天逆转!
当然,脱脱也并非盲目乐观,不是没有考虑到石山敢于抽调主力北上的原因——很可能是因为江南元军近期遭受了重大挫折,以至于无法有效威胁汉军后方。
但战报传递的延迟和不确定性,让他无法准确判断江南的真实情况。
而且,脱脱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执念:他不能退!
其人此番挂帅南征,本就是被朝中哈麻、雪雪等政敌所逼,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政治豪赌。
此前全靠着从武安州到淮东这一连串的胜仗,才能勉强维持他个人的威望,压制住大都那些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。
一旦“前线不利”“太师退兵”的消息传回大都,那些政敌必然会趁机兴风作浪,掀起罢黜他的风潮。若朝堂再次生变,他失去权柄,那这糜烂的天下,就真的再也没有人能出来收拾了!
蒙元江山,恐怕真要就此倾覆!
这种深重的责任感与危机感,如同两条无形的枷锁,牢牢地锁住了脱脱签署撤退命令的手臂。
不过,脱脱也清楚地知道,自己麾下这十多万大军,成分复杂,诸将心思各异,不可能都像自己这般怀着“忠君报国、死而后已”的决心。
一旦让他们知道了汉军主力大举北上,兵锋直指高邮,军心必然会产生动荡,甚至可能出现大规模的畏战、溃逃现象。
深思熟虑之后,脱脱展现了他作为统帅的果决与手腕。
他首先下令停止对高邮的一切攻城行动,全军转入防御态势。
随即,将作战最为坚韧、承受伤亡能力最强的高丽兵,调往外围第一线,构筑主要防御阵地;将战力较弱、心思动摇的各路杂牌和降兵,安排在第二线,作为辅助和预备队;
而最核心、最精锐的侍卫亲军和辽阳兵马,则被他牢牢握在手中,置于整个战线的最后方,明为总预备队,实则兼任最严酷的督战队,刀出鞘,箭上弦,用以弹压任何可能出现的溃退迹象!
万事俱备,只待石山!
脱脱现在迫切需要确认的,是北上汉军的具体人数、主将以及行军路线。
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