竟效仿古之昏君,设此閒职以娱红顏。
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,这座被他们轻视的衙门,一旦按照刘靖与她的构想运转起来,將爆发出令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能量。
说一句胜过十万大军也不为过。
车厢內,兄妹二人相对而坐,气氛有些微妙。
林博数次看向身旁垂眸读著一卷书的妹妹,嘴唇几番张合,欲言又止。
他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,与他平日里执掌家族庶务、应对各色人等时那份沉稳练达的形象大相逕庭。
他一会儿觉得车厢里有些闷热,扯了扯领口;一会儿又觉得座位有些硌人,不自在地挪动身体。
最终,所有的纠结与试探,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,消散在车厢內淡淡的薰香气息里。
林婉何等聪慧,兄长那如坐针毡的模样,只是用眼角余光扫去,便已然知晓其心中所想。
她並未立刻点破,而是又將手中书卷翻过一页,纤长的手指在泛黄的竹简上轻轻滑过,但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。
直到林博的第三声嘆息在耳边响起,她才將书卷轻轻合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而后不急不缓地將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,抬起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,望了过去。
“二哥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冽,如山泉流淌:“你我兄妹之间,何需如此作態。”
被妹妹一语道破心事,林博反倒有些窘迫,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被当场抓住。
他本是善於言辞之人,此刻却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,一张俊朗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,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,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服饰,仿佛这样能给他增添几分底气。
他清了清嗓子,才斟酌著词句,小心翼翼地开口,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怕被车外的车夫听了去,又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“阿妹,那刘刺史……今日在府衙中,他对你,似乎……很是不同。”
果然。
林婉心中瞭然,面上却不动声色,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,如同两把小小的羽扇,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波澜。
她端起小几上的清茶,那是一盏越窑青瓷茶杯,釉色如湖水般清透。
她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,动作优雅从容,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。
“二哥此话何意刘刺史擢升我为进奏院院长,乃是看重我林家的支持,也是看重阿妹的些许薄才。兄长莫非觉得,此事有何不妥”
见妹妹並未动怒,只是平静地反问,林博的胆子也大了起来。
他身体微微前倾,本就狭小的车厢空间让他显得更加恳切,几乎要凑到林婉面前。
“阿妹误会了,我岂会觉得不妥!这可是天大的好事!天大的好事啊!”
他急切地解释道,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兴奋:“刘刺史年少有为,勇冠三军,入主饶州不过数月,便治理得井井有条,百姓归心。如今坐拥二州之地,行事稳健,颇有古之名主风范。”
“放眼这分崩离析的天下,多少节度使拥兵自重,却只知搜刮民脂民膏,哪有如刘刺史这般胸怀大志,又能脚踏实地之人”
“况且相貌俊美,便是为兄这个男儿,也挑不出丝毫毛病!”
林博越说越是激动,双眼放光,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家青云直上,光耀门楣的那一日。
“今日在堂上,我看得分明!他看你的眼神,与看我、看其他佐官时截然不同!”
“我虽年长你几岁,这点眼力还是有的!”
他压低了声音,语气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。
“我知阿妹你心气高,饱读诗书,见识不凡,不屑与寻常女子一般,困於后宅,共侍一夫。”
“可如今这世道,女子身不由己,能得一良人託付终身已是幸事,多少高门贵女流离失所,命运还不如一介农妇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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