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肉嘟嘟的,手里攥著一个温热的角黍,吃得满嘴油光,笑声清脆响亮。
这一切,都拜远处那个即將登上高台的年轻身影所赐。
当刘靖携崔蓉蓉、钱卿卿等亲眷,在玄山都甲士的护卫下,登上江边临时搭建的彩棚高台时,王满仓用尽全身的力气,跟著鼎沸的人潮,嘶声力竭地吶喊起来。
那声音嘶哑而真诚,是他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小人物,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与最狂热的拥戴。
江面上,十余艘新安江水师营精心打造的龙舟一字排开。
舟身狭长,通体涂著绚丽的五彩丹漆,狰狞的龙首高高昂起,口含宝珠,目露凶光,长长的龙尾在船后翘起,仿佛隨时会搅动风云。
舟上,数十名从军中挑选出的壮汉赤著上身,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,在阳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泽。
他们头系红巾,手持沉重的木桨,一股彪悍雄壮之气扑面而来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三通鼓响,那鼓声沉闷而有力,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。
原本嘈杂如菜市场的江岸,竟在片刻之间奇蹟般地安静下来。
数万道目光,齐刷刷地匯聚在高台之上,带著敬畏,带著期盼。
刘靖身著一身便於行动的圆领常服,並未佩戴任何彰显身份的官印鱼符,显得格外亲近。
他立於高台边缘,目光扫过江岸边那一张张被阳光晒得黝黑,却充满希望与兴奋的脸庞。
他的声音,通过一个原始的扩音木筒,清晰地传遍了两岸。
“我刘靖,在此祝诸位父老乡亲,端午安康!”
没有长篇大论的官样文章,只有一句最朴实、最真诚的祝福。
短暂的寂静之后,是火山喷发般的狂热欢呼!
“使君安康!”
“刘使君安康!”
声浪排山倒海,震得江水都泛起了一圈圈涟漪。
王满仓激动得满脸通红,他觉得,这比过年还要热闹,还要让人心里舒坦!
刘靖抬手,虚虚一按,那足以撼动山岳的声浪,奇蹟般地再次平息。
他目光灼灼,声音中气十足,朗声道:“今日龙舟竞渡,不为祭神,只为同乐!”
“本官在此许诺,夺魁者,赏钱百贯,猪羊十头!”
“开赛!”
轰!
如果说之前的欢呼是热情,那么此刻,人群彻底陷入了癲狂!
百贯钱!十头猪羊!
这对於普通百姓而言,是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巨富。
而刺史大人,竟如此轻易地拿出来,只为与民同乐。
这份气魄,这份胸襟,让他们如何不敬,如何不爱。
隨著坐镇中军大船上的季仲猛地挥下令旗,江面上,十余面大鼓同时被擂响!
那鼓声,如急促的雷鸣,如万马奔腾,如战士衝锋的心跳!
“喝!喝!喝!”
舟上的壮汉们隨著鼓点,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,手中的木桨整齐划一地插入水中,再猛地向后划去,动作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!
十余艘龙舟,如同十余条甦醒的巨龙,瞬间撕开平静的江面,带出一条条白色的水线,向著下游插著彩旗的终点疾驰而去。
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。
那艘通体漆黑,名为“黑龙”的龙舟,舟上皆是百战余生的军中悍卒,他们配合默契,號令统一,如同一柄出鞘的战刀,瞬间便取得了领先。
而紧隨其后的,是一艘名为“江蟒”的红色龙舟,舟上皆是世代生活在新安江畔的渔民,他们或许体力不如军士,但对水流的把握却妙到毫巔,总能藉助一股股暗流,死死咬住“黑龙”的船尾。
刘靖看著江上你追我赶的两艘龙舟,嘴角笑意更浓。
这正是他想看到的局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