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挥手,仿佛真的只是在提携一个后辈。
“既如此,那本官便静候刘刺史的佳音了!”
青阳散人再次深深一揖,转身告退。
在青阳散人告退之后,大殿內的肃杀之气才缓缓散去。
徐温脸上的笑容不变,他转过身,对著御座上那位惊魂未定的少年大王,躬身一揖。
“大王,逆使狂悖,惊扰圣驾,臣,罪该万死。”
他嘴上说著“罪该万死”,但语气平淡,没有丝毫请罪的意思,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。
杨隆演哪里经过这等阵仗,早已嚇得手心冒汗。
他看著殿下那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,连忙摆手,声音都有些颤抖。
“徐……徐指挥何罪之有。今日若非指挥在,本王……本王还不知如何应对。”
“为大王分忧,乃臣子本分。”
徐温淡淡地说了一句,隨即又道:“臣尚有军务要处理,先行告退。”
说完,也不等杨隆演再开口,便径直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殿。
直到徐温彻底消失在视线中,御座上的杨隆演才仿佛虚脱了一般,瘫软在王座之上,大口地喘著粗气。
他看著空荡荡的大殿,眼中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怨毒。
而徐温,在走出大殿的那一刻,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。
他回到书房,独自一人对著舆图,久久不语。
他脑中反覆迴响的,不是青阳散人那番慷慨陈词,而是那句绵里藏针的“定鼎江南”。
徐温开始在心中飞速復盘所有关於刘靖的情报。
“鄱阳坚城,一夜告破,此为『悍』。”
“吴凤岭一战,全歼彭玕,此为『谋』。”
“新得饶州,安民屯田,此为『政』。”
“兵不血刃,逼退赣王使节,此为『诈』。”
“悍、谋、政、诈……如今,又能派出这等辩才无双、城府深沉的使节……”
他刘靖麾下,已然聚拢了一批能臣干吏!
徐温原本设想的,待整合內部后,以雷霆之势一举扫平歙、饶二州的计划,在这一刻,悄然发生了改变。
反观青阳散人,直到走出那座阴沉的大殿,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时,他那张玄铁面罩之下,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。
徐温最后那番话,比之前任何一句直接的威胁,都更加阴险歹毒。
一副用“大义”和“恩惠”精心打造的枷锁!
他徐温,要將主公刘靖,牢牢地钉在“被保护者”和“偏安一隅”的耻辱柱上!
他要让天下人都认为,刘靖之所以能在江西立足,不过是仰仗著他徐温在北面挡住了朱贼的兵锋!
这番诛心之言,看似给了刘靖发展的时间与空间,实则从一开始,就剥夺了主公未来爭夺天下的“大义名分”!
好一个徐温!好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梟雄!
青阳散人心中没有半分轻鬆,只有更加昂扬的斗志。
他知道,想让徐温这头猛虎真正安分,光靠一张嘴是不够的,必须在他后院里,再点上一把能烧到他切身之痛的火!
西面,拥兵十万的庐州刘威,对他弒主上位的行为不置一词,这种沉默,本身就是一种最可怕的威胁。
从庐州到广陵,顺江而下,不过数日行程,这柄悬在头顶的利剑,足以让徐温夜不能寐。
东面,忠於杨氏的陶雅,更是屡次扬言要“清君侧”,只是碍於实力不足,引而不发。
更不用说那些散布在江南各地的杨行密旧部,如陶雅、李简之流,个个都是桀驁不驯的豺狼,对徐温这位曾经的“同僚”口服心不服。
徐温需要时间,需要用政治手腕和血腥屠刀,去一条条地斩断这些铁链,將整个淮南的军政大权,真正地攥进自己手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