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节轻轻叩着桌面。
他手里捏着一封信,信纸皱巴巴的,像是被人揉搓过又展开。
信是他侄儿齐章华从豫东寄来的,字里行间透着怨气。
齐正奎看完后单手揉了揉额头,把信丢进抽屉。
齐章华是他运作去豫东镀金的,包国维不可能不知道这层关系。
可还是半点面子不给,不过是带着女人坐了会军车,包国维却直接把人一撸到底,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留。
他目光移到桌上另一份文件——《第一战区军需物资调拨审批表》。
这是豫省第一战区那边申请的第四批补给,其中包含了一批最新从阿美莉卡订购的军械物资。
正犹豫间,门外传来勤务兵的声音:“齐处长,总长请您过去。”
齐正奎合上文件,随手塞进抽屉,整了整衣领便往外走。
军工署总长办公室的门半掩着,齐正奎刚抬手要敲,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——
不是总长那粗犷的嗓门,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,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倨傲。
他推门进去,只见总长正陪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喝茶。
那人约莫三十出头,头发梳得油亮,指尖夹着根香烟,烟雾缭绕里露出一张养尊处优的脸。
齐正奎眼睛微微睁大,作为中央军工后勤序列的高阶官员,他自然认识此人:
中央行政院院长、财政部长、信托局董事长孔祥熙的族侄,
中央信托局运输处处长孔令煌,权势滔天。
近期大开发的滇缅公路上有名的财神爷。
齐正奎自然认得,他当即收敛表情,躬身行礼:“总长,孔处。”
“老齐,坐吧。”署长挥了挥手,语气淡淡。
倒是孔令煌含笑看了他一眼,直接开门见山,语调从容:
“齐处长,最近豫东那边好像出了点事。”
“嗯?”齐正奎一怔,随后点点头,“听说是有点灾情。”。
孔令煌继续道,“不错,我正好有个弟弟在那边做生意……”
“新业公司和当地有些不太愉快。”孔令煌指尖轻轻一敲烟盒,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聊茶会上的闲话。
“你也知道,地方上嘛,各种因素交织,我们也理解。
只是——”
他微微顿了顿,嘴角带笑地看向齐正奎,“……有时候,咱们中央的态度,还是得适当表达一下,
不过我在滇省比较忙,这次回渝城也是作报告,没有那些闲工夫。”
语气平淡,就好像是在唠家常一般。
可齐正奎却听明白了。
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,语气恭谨:
“最近几批物资调运线上确实状况频发,协约党势力在沿线聚集,摩擦不断,豫省的后勤运输安全一度成疑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上一句:
“再加上湘省战事已紧,中央已将第二战区作为重点区域统筹,物资自然要依轻重缓急分批下发。
我和社会部的孙处长是同窗,会跟他联络处理这些事情,会尽量做得细致些。”
孔令煌离开军工署总长办公室时,步伐缓慢,神情却有些不耐。
甫一走出那扇厚重的红漆木门,他便缓缓吐出一口气,眉眼间的敷衍神色再不掩饰。
“这点子破事也要我亲自出面,真是没点数。”
他一边抬手整了整袖口,一边在心中暗骂孔令山那不成器的蠢货。
“仗着是父亲的堂侄,仗着有个孔家的姓就要到豫东去镀金,结果一点小事都办不好。”
若不是看在他那老子的面子上,他孔令煌何至于屈尊出手?
更何况——他脑中忽地掠过那人名字,脸色微变。
包国维。
这个名字如今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