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作战,务必在明日拂晓前,切断同古守军与后方的最后联系!”
这道命令,像一道淬毒的匕首,直刺200师最致命的后心。
1月6日深夜,暗无天色,
同古城内的枪声依旧密集。
但在城东,在锡唐河东岸的师部方向,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笼罩下来。
戴安澜师长站在师部观测所里,举着望远镜的手异常稳定,但紧抿的嘴唇却透露出他内心的沉重。
“师座,锡唐大桥东南三公里发现日军踪迹!
他们刚刚绕过锡唐河支流,向我逼近!”参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真正的危机,来了。
城内的55师团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,攻势骤然加剧,死死缠住了200师主力。
炮弹开始零星地落在师部周围,溅起的泥土打在工事上噗噗作响。
警卫部队已经与日军的先头侦察分队交上了火。
枪声从锡唐河方向传来,与西面城内的激战声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合围。
同古,这座浴血奋战了数日的孤城,此刻真正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。
前有55师团主力依托城区步步紧逼,侧后有56师团精锐试图完成致命合围。
师部所在的地点是轧拉站,
这是一个火车站点,位于关键的锡唐河大桥东侧桥头,地处交通要冲
日军正在猛攻此处。
更令人绝望的是,军部来电,目前包国维的新22师已经从曼德勒出发,但不是搭乘的铁路线,
因此需要200师继续坚守待援,
杜光亭在电报中提到,这是英美盟军的意思,
他正在向议长争取,让200师能够撤出来。
但在此之前,务必坚守住同古,保全自身。
保全自身?
戴安澜缓缓放下望远镜,目光扫过指挥所里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。
他知道,最后的时刻,或许就要到了。
“命令各团,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收缩防线,固守待援。
向军部发报:职部决心与阵地共存亡。”
当夜凌晨,轧拉站指挥所内,一盏马灯在昏暗中摇曳,
将戴安澜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。
他独自坐在弹药箱垒成的“桌”前,就着如豆的灯光,缓缓铺开信纸。
笔尖悬在纸面上方,久久未能落下。
这位在千军万马前指挥若定的将军,此刻竟有些无从下笔的迟疑。
他想起远在昆明的夫人王荷馨。
这些年,他戎马倥偬,她持家教子,夫妻相敬如宾,却鲜少有过温存软语。
他是个军人,不擅风月,总觉得那些话说不出口。
可如今,在这可能是最后的夜晚,那些压在心底的情愫竟都翻涌上来。
他想告诉她,昆明春日的海棠可还有绿红?
他想嘱咐她,天凉记得添衣。
他甚至想写一句“来生再续夫妻缘”……
可最终,所有的柔情在喉间辗转,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他终究是个中国军人,在这生死关头,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话要说。
笔尖终于落下,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:
“……因上面大计未定,与后方联络过远,敌人行动又快,现在孤军奋斗,
决以全部牺牲以报国家养育,
为国家战死,事极光荣……”
他将信郑重封好,遣贴身卫士设法送出。
这封信,要穿越重重战火,其本身,便是一段奇迹般的征程。
也正是在这个夜晚,一种无声的仪式贯穿了200师从师部到最前沿的每一个角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