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穷,无止,无情。大雪不分昼夜地下著,仿佛要將整个北境埋葬。
天空是一种压抑的、均匀的铅灰色,看不到太阳的轮廓,只有无尽的雪片如同白色的沙尘暴,被凛冽的北风驱赶著,抽打在石墙上、帐篷上,以及每一个活物的脸上。
风吹积雪,已经填满了每一个城垛,给每一个屋顶披上了厚重的白毯。
那些支在庭院里的帐篷,在积雪的重压下不堪重负,篷布凹陷,骨架发出危险的吱呀声,仿佛隨时会垮塌。
为了在暴风雪中辨认方向,粗糙的绳子在塔楼与建筑之间串联起来,成了一条条生命线。
人们必须抓著这些绳子,才能在穿过宽阔的场院时不至於迷失方向,被风雪吞噬。
哨兵们早已放弃了露天岗位,躲进了石头棱堡的遮蔽处。
他们围坐在小铜火盆边,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汲取那一点可怜的暖意,將望风的职责全数交给了侍从们堆起来的雪人卫兵。
这些雪人在风雪的隨心塑造下,日渐胀大、变形,成了一个个臃肿怪异的白色巨人。
院子里的马儿是最惨的。它们披著用於保暖的毛毯,但毯子一旦不按时更换,很快就会湿透、结冰,成为一层冰冷的枷锁。
人曾试图生火给它们取暖,结果被证明是灾难性的。
战马天性怕火,它们在惊慌中挣扎,嘶鸣著逃离,反而撞伤了彼此,有几匹甚至折断了腿骨,不得不被处决。
只有马厩里的马匹能获得些许温暖和安全,但马厩早已被贵族和骑士们的坐骑挤爆,这些可怜的役马只能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硬扛。
临冬城的几座主要大门都已形同虚设。
巨大的主大门已经关闭、堵塞,门门和铰链被冰雪冻得死死的,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才能勉强將內侧的铁闸门升起一丝缝隙。
猎人门的情况稍好,那里的冰冻不算严重—近期似乎还有使用过的跡象。
而通往国王大道的城门则彻底瘫痪,吊桥的铁链冻得如同实心铁柱,纹丝不动。於是,整个临冬城,如今只剩下垛墙门可供有限度地通行。
那甚至不能算一个完整的城门,它只是內墙上的一个小小拱门,有一座窄小的吊桥横跨在已经冻硬的护城壕沟上。
然而,在外墙上却没有与之对应的出口。通过它,人们能到达外墙与內墙之间的“外城”,但依旧出不了城。
临冬城,这座史塔克家族千年传承的荣耀堡垒,如今更像是一座被冰雪精心打造的华丽牢笼。
而安柏家族的人,就在这座牢笼的出口—一垛墙门前,全副武装地聚集著。
他们人数不多,大多是头髮已经白的老兵,厚重的毛皮斗篷上覆盖著一层白雪,如同活动的雪堆。
为首的是霍瑟安柏,他骨瘦如柴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,但那对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燃烧著坚定不屈的火焰,与他那把修长而整洁的白鬍子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他的脸饱经风霜,皱纹如同刀刻斧凿,此刻更是如冬日的寒霜般严酷。
他没有戴头盔,雪落在他白的头髮和鬍鬚上,他也毫不在意,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,死死盯著通往內院的拱门。
拉姆斯波顿的身影出现在拱门下,霍瑟的目光立刻像两把冰锥般扎了过去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拉姆斯走近前去,高声喝道,声音在外城墙间迴荡,试图用音量压过风雪的呼啸,也压过对方的气势。
霍瑟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头,用那种让拉姆斯极度不適的、看待无知孩童般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。
“拉姆斯————大人。”霍瑟开口了,声音沙哑,却像铁石摩擦般有力,“你的人將门锁住,不让我们离开,这又是在做什么”
他特意在“大人”这个词上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。
“史坦尼斯的军队近在咫尺,你是要去投奔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