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庆府和湘乡县。
长毛过境的宝庆府的情况稍好些,丁口虽有损失,但不太严重。
短毛过境湘乡县,把罗泽南的湘乡勇打残,將曾家灭族之外,也从湘乡县掳掠裹挟走了大量湘乡县青壮。
这对於湘乡县出身的曾国藩练勇极为不利。
在骆秉章看来,曾国藩练湘勇,不仅粮餉是一个大问题,兵源的问题也没有曾国藩说的那么好解决。
曾国藩似乎早已料到必有此问,一面捻著东珠手串,一面说道:“石卿所虑,正是癥结所在。无餉则无兵,此乃千古不易之理。国藩亦深知库帑艰难。然则,非常之时,必行非常之法。餉源之事,国藩思之,唯有用些雷霆手段,比如劝捐。”
“劝捐”骆秉章忍不住插了一句,“劝捐恐非易事,湘中绅富虽多,然……”
“不是一般劝捐。”曾国藩打断了骆秉章,他的那对三角眼透出一丝狠厉。
“此非寻常施善积德之举,乃是保其身家性命之战!粤西髮匪若再至,玉石俱焚,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此事,需请石卿与国藩联名,颁下告示,晓以利害。
对於省內殷实绅商,需『劝』其认清时势,踊跃捐输。对於那些为富不仁、慳吝守財者,则需略施手段。或可允诺以其捐输数额,奏请朝廷赏给虚衔职衔,以为鼓励。
若仍冥顽不灵,亦可藉由清查地方积弊、催缴歷年积欠、乃至其他的名目,迫其就范。总之一切为练勇让路!”
曾国藩口中所谓的劝捐,已经等同於强制的勒派。
曾家几乎被短毛灭族,曾国藩和短毛有著不共戴天之仇,恨不得现在就练成一支强勇,直接杀到武昌去,屠尽短毛为九泉之下的曾家人復仇。
骆秉章脸色微变,显然他知道这其中意味著多大的阻力,以及会对湖南產生多大的震动。
“这”张亮基感到有些为难,倒不是他不愿意支持曾国藩练勇,而是曾国藩此举过於酷辣极端了。
曾国藩目光灼灼地看著张亮基:“石卿,餉械之事,关乎成败,不容丝毫退缩犹豫。其中若有阻碍,若遭弹劾,国藩愿一力承担其责!审案局之设,亦可为此保驾护航。凡有恶意抗捐、破坏团练大计者,无论其为何人,皆可以寻衅滋事,妨碍湖南练勇大局论处,严惩不贷!唯有如此,方能打破时下的困局,练成一支真正可用的劲旅!”
曾国藩亲族俱灭,只剩下了两个弟弟,曾国藩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亲族復仇。
至於其他的事情,反正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,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。
正说间,一阵极其仓促、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传入湖南巡抚衙门的內宅。
一名湖广总督標营的千总,脸色惊惶,汗流浹背,甚至来不及等通报,便由张亮基的家人引著,踉蹌冲入厅,直奔湖广总督骆秉章跟前跪地,惊慌失措,气喘吁吁地说道:“稟……稟制台大人!不、不好了!大、大事不好!刚从岳州传来六百里加急军报!四、四川协济咱们的那一批餉银、粮米,押运船队行至洞庭湖君山附近水域,突遭……突遭短毛水寇埋伏!
押运的四川营勇猝不及防、力战不支,死伤惨重,所有餉银粮草,全数……全数被短毛水寇劫掠一空!连船都被短毛水寇给夺了去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