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多的农民则分散在已平整好的水田里,正在进行最精细也最劳累的活计:插秧。
他们身前飘著一只只盛满嫩绿秧苗的木盆或竹篓。
只见他们左手熟练地分出一撮秧苗,右手飞快地將其捻入泥中。
手指入水、分秧、插入、提起,动作迅捷、准確,似是千百代人的机械重复后已形成的本能。
翠绿的秧苗被精准地按一定的行距、株距植入水中,星星点点,很快便成行成列,如同整齐的军阵。
田埂上,有妇孺送来解渴的粗茶和简单的饭食。
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农坐在田边,仔细地修补著农具。
老农布满老茧的手指灵活地缠绕著麻绳,敲打著犁鏵,眼神专注而虔诚,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。他们脸上的皱纹里刻满了风霜,也刻满了对土地的敬畏与期盼。
望著这片与时间赛跑的繁忙春耕景象,彭刚心中涌动著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他以雷霆之势夺取了这片土地,但真正要滋养撑起一个新政权,靠的並非是刀剑銃炮,而是眼前这泥水中每一株被小心栽下的禾苗,是农民们这弯下的脊背和深陷泥淖的双脚。
洪杨等人在广西时梦想中的那个人人饱暖的天国,真正的根基,並非天京高耸坚固的城墙,亦非天父天兄的神眷,而是眼前这群看似卑微、实则伟大的劳苦大眾。
回到武昌城的北王府,未及入府,彭刚便见一欣喜若狂,不修边幅的虬髯大汉立於北王府仪门前。
彭刚定睛一看,北王府仪门前之人原来是六团团长陈阿九。
见到彭刚,陈阿九大步流星,兴冲冲地迎了上来,几乎是吼叫著向彭刚报喜:“殿下!哈哈哈!大喜!天大的喜事啊!”
“何喜之有啊”彭刚笑著问道。
陈阿九是具体负责指挥北殿水师作战的军事主官,他亲自来武昌当面向彭刚报喜奏捷。说明北殿水师这几个月在洞庭湖的巡视没有白费功夫,定是有所斩获,而且这个斩获还不小。
陈阿九也是个见过世面的江湖人,些许微末功劳不至於高兴成这样。若非是打了天大的胜仗,绝不会如此失態。
“殿下!哈哈哈!发了!我们发了!”
兴奋得意之下的陈阿九也顾不上什么礼数,几步抢到彭刚面前,激动得双手都在空中比划,唾沫星子横飞。
直到彭刚一旁的黄大彪朝陈阿九挤眉弄眼,提醒陈阿九注意仪態,陈阿九这才反应过来时,先朝彭刚行了礼。
“慢点说。”彭刚说道,“把气先喘匀了再说话。”
陈阿九狠狠喘了几口粗气,脸上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,声音因极度兴奋而更加洪亮:“殿下!是粮餉!四川那帮清军给湖南送的粮餉,足足有四十五万两雪银!全他娘的是成色上佳的四川官锭!还有八万石好谷!哈哈哈,全让咱在洞庭湖君山附近让咱们水师一口给吞了!连皮带骨,一点都没糟践!”
陈阿九越说越兴奋,手舞足蹈地描述了起来,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洞庭湖战场:“狗日的清军船队,拖得老长,防备稀鬆!我带著水师的弟兄们,趁著晨雾,拦腰就撞了过去!杀声一起,那帮押运的绿营兵就是个样子货,没放几炮几銃就哭爹喊娘,跳水的跳水,跪地求饶的求饶!咱都没费多大劲,就跟拎小鸡似的,全给拿下了!
殿下您没瞧见吶!那装银子的箱子,沉得哟,四个弟兄抬一箱都费劲!撬开一看,白的官银,晃得人眼晕!还有那粮船,吃水线深得都快到船舷了,全是新米!香得很!”
说著,陈阿九伸出粗壮的手指,掰著数给彭刚听,生怕漏掉一丝一毫:“经初步清点,四十五万两四川官锭,只多不少!粮米有点可惜了,这帮四川佬过三峡时三峡水险,沉了些船,两万石好穀子餵了鱼。
不过咱们也顺手捞了一百三十多条好船,不少火药铅子,刀枪旗帜无算!哈哈哈,张亮基和骆秉章那两个老小子,这会儿怕是哭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