骊山阴峪深处的地穴,如同巨兽搏动的心脏。祭坛之上,那颗暗金巨卵的搏动声越来越强,如同擂响的战鼓,每一次震荡都让污浊的地脉龙气翻涌如沸。卵壳表面的鳞甲纹路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、因天道枷锁那一丝细微松动而逸散出的、更加原始暴烈的劫气。
吕不韦站在祭坛之下,华贵的相国袍服上沾染着斑驳污迹,他闭着眼,指尖微微颤动,感受着那稍纵即逝的“松动”感在权柄枷锁上留下的余韵。惊疑过后,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攫住了他。
“天道…亦有隙可乘!”他猛地睁开眼,幽绿磷火映照下的瞳孔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,“圣主降世,此乃天兆!嬴政小儿,成蟜孽障…你们的气数,到头了!”
他猛地转身,对着身旁气息愈发阴邪的黑袍妖人厉声道:“不能再等了!圣主复苏在即,劫气已动!立刻发动‘血神引’!我要咸阳今夜…血流成河!用秦人的血,染红圣主降生的路!”
“遵相国法旨!”黑袍妖人眼中幽绿火焰暴涨,嘶哑的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。他猛地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粘稠如墨、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血!黑血并未落地,而是在空中扭曲、蠕动,瞬间化作数百只指甲盖大小、通体漆黑、口器狰狞的细小飞虫——血神子!
这些诡异的虫子无声无息地振翅,穿透厚重的山岩,如同死亡的阴影,朝着咸阳城的方向,疾飞而去!
咸阳,章台宫。
烛火通明,却驱不散殿内沉重的压抑。嬴政端坐于王座之上,玄衣如墨,面沉似水。下方,蒙恬一身戎装,甲胄染尘,显然是星夜疾驰而来,正单膝跪地,语速急促地禀报。
“…末将奉大王密令,暗中监视骊山阴峪,发现异常!地气躁动远超寻常,且有阴邪秽气外泄!更发现多股不明身份的修士潜入其内,行踪诡秘!末将遣精干斥候抵近探查,十去…九不还!唯一生还者带回此物!”
蒙恬双手高举,呈上一块被污血浸透的破布。布上,用焦黑的炭笔,潦草地画着一个狰狞扭曲的暗金色巨卵轮廓,旁边标注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字:饲育妖邪!吕相…主谋!
嬴政的目光落在破布上,深潭般的眼眸瞬间冻结!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,如同无形的风暴,瞬间席卷整个章台宫!殿内烛火疯狂摇曳,侍立的宫人内侍无不噤若寒蝉,瑟瑟发抖。
“吕不韦!”嬴政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,一字一顿,蕴含着倾尽渭水也难以洗刷的滔天怒火,“寡人待你不薄!你竟敢…勾结妖邪,觊觎陵寝,饲育魔物!欲倾覆寡人的江山?!”
“大王!”蒙恬抬头,虎目含煞,“妖穴已成大患!末将请命,率锐士营即刻踏平骊山阴峪,诛杀妖邪,擒拿国贼!”
嬴政猛地起身,玄衣下摆无风自动。他刚欲开口,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警哨声!紧接着是兵刃交击的脆响、士卒的怒吼与…凄厉非人的惨嚎!
“报——!!!”一名浑身浴血、头盔歪斜的宫门卫尉连滚爬爬地冲入大殿,声音因极度惊骇而变调:“大王!有…有怪物!禁军…禁军中有很多人突然发狂!见人就咬!力大无穷,刀枪难伤!还…还能喷吐毒火!宫门…宫门快守不住了!”
“什么?!”蒙恬脸色剧变,猛地看向嬴政。
嬴政眼中寒芒爆射!吕不韦!他竟然将妖邪的爪子伸进了咸阳宫!伸进了他的禁军之中!好快!好毒!
“蒙恬!”嬴政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,“持寡人虎符!调动城外蓝田大营!封锁咸阳九门!凡有异动者,格杀勿论!”
“诺!”蒙恬接过金灿灿的虎符,转身如猛虎般冲出大殿。
嬴政立于丹陛之上,俯视着殿外骤然爆发的混乱与火光,冰冷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,只有一种山雨欲来、即将择人而噬的帝王之怒。他缓缓抬手,按在了腰间的太阿剑柄之上。剑身嗡鸣,一股沉睡的、威严的、带着金戈铁马杀伐之气的力量,正在剑鞘内缓缓苏醒。
祖龙…将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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