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前,朱高炽在处理各类事务的过程中已逐渐展现出独当一面的能力,无论是应对繁杂的民政,还是协调各方关系,都能做得条理分明、稳妥得当。朱棣看在眼里,心中对这个儿子愈发认可,便索性将北平的大小事务都交托给朱高炽全权处理。如此一来,一直辅佐朱棣、在北平多有谋划的姚广孝,便也随着朱棣的行程一同南下。
只是到了南边之后,朱棣却并未给姚广孝安排具体的差事,平日里姚广孝大多时候都处于相对清闲的状态。唯有当朱棣遇到那些事关重大、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棘手问题时,才会特意让人将姚广孝请来,屏退左右,与他细细商议,听取他的看法与建议。
其实早在马小龙刚踏入归德府地界的那一刻,姚广孝便已得到了消息。他在燕军之中的地位向来特殊,多年来运筹帷幄,早已在军中及各处布下了细密的眼线,城内任何细微的动静,无论是人员往来还是事务变动,几乎都逃不过他的耳目,总能第一时间传入他的耳中。
当日朱棣在府中接见马小龙时,姚广孝正安坐于自己的住处,看似闲淡地翻阅着书籍,实则心中早有预判。他清楚,朱高煦平日里若无要紧之事,绝不会轻易登门求见朱棣。如此一来,马小龙的到来必然会引出后续的召见,自己只需静候便是。
果不其然,没过多久,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,正是朱棣身边的张小虎前来传话,邀他前往议事。
这一次,张小虎并未踏入屋内,只是在门口对着姚广孝做了个请进的手势。待姚广孝走进议事厅后,他便恭敬地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,动作轻缓,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。
向来如此,朱棣与姚广孝商议正事时,从不容许旁人在场,哪怕是贴身侍奉的近侍也不例外。这既是对议事内容的严格保密,也是两人多年来形成的默契,唯有在这样全然私密的环境中,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地深入探讨各类军机要务与朝堂大事。
“王爷,不知您喊老臣来有什么事?”
尽管朱棣已在北方登基称帝,姚广孝却依旧习惯用从前的称呼。这其中,既有他多年来形成的习惯,也因眼下局势尚未完全平定——南方的朱允炆势力仍在,天下未能彻底一统,朱棣心中也觉得这帝位坐得尚欠圆满,故而对于手下大臣们的称呼并未过多强求,依旧默许着这份带着旧时光印记的称谓。
姚广孝推门而入时,朱棣依旧维持着马小龙离去时的姿态,稳稳坐在原位。他一只手支着下巴,眉头微蹙,显然正沉浸在深沉的思索中,连门轴转动的轻响、姚广孝进门的脚步声都未曾入耳,仿佛周遭的一切动静都被他屏除在外。
直到姚广孝开口那一声“王爷”响起,朱棣才像是从沉思中猛然抽离,目光缓缓抬升,落在姚广孝身上。他先是微微一怔,随即回过神来,抬手朝着一旁的椅子指了指,语气带着几分刚从思绪中挣脱的沉缓:“先坐!”
姚广孝也没过多推辞,微微点头以示谢意,便在朱棣下手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。
两人共事多年,从前在北平时常一同商议军政要务,早已熟稔。加之姚广孝年事已高,每次议事时,朱棣总会主动邀他就坐。起初姚广孝还会推辞几番,可架不住朱棣的坚持,次数多了,也就渐渐习惯了这份不必客套的默契,坦然受之。
“你先看看坤舆图,主要看标注着美洲的那一块。”
朱棣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几分沉凝。
姚广孝的目光顺势落在铺展于地面的坤舆图上。这张图幅面极大,几乎占据了议事厅中央不小的一片地方,他刚进门时便已注意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物件,只是当时未曾细究。
因年事已高,姚广孝的老花眼愈发严重,此刻他端坐在椅子上,眯着眼睛使劲瞅向地上铺着的坤舆图,可图上那些细密的标注在他眼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,怎么也辨不清。无奈之下,他只好撑着扶手,缓缓重新站起身来。
从屁股刚沾到冰凉的椅面,到身子离开座椅,前后加起来总共都没超过两秒钟。
姚广孝直起身子后,忍不住在心里长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