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抿着嘴唇,不让眼眶中的湿意滑落。
“薛轨用命,换来了朕的安危,也换来了你临洮县男的爵位。”李世民的目光落在薛斩身上,变得锐利起来,“此爵,非仅荣宠,更是责任!是朕,是朝廷,对你薛家忠烈的肯定与抚恤!”
他话锋一转,语气加重:“然,朕近日听闻,你因年少孟浪,欠下巨债,竟欲以此爵位、家产为抵押?薛斩,你可知,此乃大不孝!是对你父用命换来之荣光的玷污!”
这一顶“大不孝”的帽子扣下来,分量极重!连程咬金都变了脸色。薛斩更是心头巨震,连忙叩首:“臣……臣知罪!臣一时糊涂,愧对先父!请陛下治罪!”
然而,李世民并未顺着“治罪”的话头说下去,而是语气又缓和下来,带着一种近乎循循善诱的口吻:“所幸,你尚知悬崖勒马。未行那典卖祖产、令先人蒙羞之事,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——自力更生,经商还债。”
他目光扫过下方百官,声音清朗:“此举,虽有争议,然其志可嘉!其行可勉!总好过那些躺在父辈功劳簿上,坐吃山空,甚至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!也比那些只知空谈礼法,却无半点经世济民之能的酸腐文人,要强上许多!”
这话,几乎是毫不客气地打了包括王弘在内的一大批人的脸!文官队列中一阵轻微的骚动,许多人面露不忿,却无人敢出声反驳。
“你开设酒楼,名曰‘兄弟楼’。”李世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“不忘危难之时,程处默、秦理等一众兄弟的扶持之义,可见你心中有情有义,并非凉薄之人。经商牟利,是为偿还自身过错,亦是担当!朕,欣赏这份担当!”
至此,皇帝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!他不仅完全否定了御史的弹劾,更是从“忠”、“孝”、“义”、“担当”等多个角度,将薛斩的行为拔高到了一个令人瞩目的正面位置!
王弘等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,简直是灰败如土。
但,这还不是结束。
李世民话锋再次微妙一转,语气变得严肃而充满告诫:“然,薛斩,你需谨记!勋爵行商,如履薄冰!朕今日恕你狂言之罪,嘉你自强之志,是念你年少,是念你父之功!但绝非纵容你恃宠而骄,行那仗势欺人、盘剥百姓之事!更不可因赚得几分银钱,便忘了根本,忘了你身为大唐勋爵,维护朝廷体统、遵守法度纲纪的本分!”
这既是敲打,也是划下红线。
“你的‘兄弟楼’,朕希望你真正对得起‘兄弟’二字。不仅要与帮你之人讲义气,更要对雇佣的伙计、合作的农户、乃至每一位上门的食客,存一份公道之心!诚信经营,货真价实,惠及乡里,方是长久之道!若让朕听闻你有不法不义之行,今日之赏,便是明日之罚的由头!你,可明白?”
这番话,语重心长,既是帝王对臣子的训诫,也隐隐透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期许。
薛斩心潮澎湃,深深叩首,声音坚定无比:“陛下教诲,字字珠玑,臣铭记于心,绝不敢忘!臣定当恪守本分,诚信经营,绝不敢行不义之事,绝不敢负陛下天恩,绝不敢堕先父英名!”
“好。”李世民微微颔首,似乎对薛斩的回答颇为满意。他不再看薛斩,而是将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内侍监。
“拟旨。”
内侍监早已准备多时,闻声立刻躬身,铺开明黄绢帛,研墨蘸笔。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陛下如此大费周章,铺垫了这许多,最终的“嘉勉”会是什么?难道还要加官进爵?这不可能!赏赐金银?似乎又配不上这番铺垫。
在百官屏息凝神的注视下,李世民沉吟片刻,朗声开口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入众人耳中:
“赐——‘兄弟楼’御笔牌匾一块!”
静!
死一般的寂静!
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,炸响在紫宸殿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!
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