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银丝炭投入炉膛。
“引火。”薛斩的声音干涩沙哑,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。
程处默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,引燃了火折。幽蓝色的火焰悄然窜起,温柔却又执拗地包裹住紫铜甑锅的底部,那锅身上新铸的狻猊纹路在火光映照下,恍若苏醒。
时间,在死寂中仿佛被拉长。唯有银炭燃烧时细微的嘶鸣,与两人胸腔内擂鼓般的心跳,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、回响。
甑锅开始发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、低沉而富有韵律的“嗡鸣”,锅内的“玉髓原浆”不再剧烈翻滚,而是如同孕育着某种生命般,悄然蒸腾。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开始弥漫——不再是焦糊与酸腐,而是一种……一种被极度提纯、剥离了所有杂质的、最本源、最暴烈的“酒之精魄”!这气息凛冽如北极寒风,却又纯粹如混沌初开的第一缕火焰,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穿透力!
程处默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,他死死盯着那龙首形状的冷凝管出口,连呼吸都已忘记。
突然!
一滴!
一滴绝非人间应有的液体,自龙口垂落!它并非清澈,而是在鱼灯幽光下,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、近乎透明的淡金色,内部仿佛有细微的火焰在流动、跳跃!“嗒”,一声轻响,落入下方早已备好的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净坛中。
那声音微不可闻,却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,炸响在薛斩与程处默的识海深处!
薛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!
程处默更是如遭雷击,猛地向前扑了一步,身体因极度的震惊与激动而微微颤抖!
紧接着,是第二滴,第三滴……
淡金色的液滴渐渐连成一道细若游丝、却璀璨夺目的金线,如同九天银河垂落的一缕精华,源源不断地注入玉坛之中!坛身竟开始微微发热,表面凝结出一层细密的白霜,与内部流动的金色火焰形成诡异的对比!
成功了?!
这超越凡俗的景象……真的成功了?!
薛斩强行压制住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狂喜与一种近乎恐惧的敬畏,示意程处默稳住那仿佛拥有生命的火焰。他颤抖着,取过一柄早已准备好的、温润的犀角杯,小心翼翼地伸到那金线之下,接住了小半杯这宛若神物的液体。
他未曾急于品尝,而是先凝神观之。杯中金液流转,似有龙影翻腾,光影变幻间,竟让人不敢久视。再凑近鼻尖,深深一嗅——没有寻常酒气的甜腻,只有一股极致的、仿佛能灼伤灵魂的凛冽芬芳,直冲天灵盖,让人神魂为之一清,四肢百骸却泛起一种奇异的燥热!
“处默……”薛斩的声音带着一种朝圣般的颤栗,“此物……已非凡酒。你……敢饮否?”
程处默早已被这异象激得血气翻涌,闻言低吼一声:“有何不敢!”他一把夺过犀角杯,看着杯中那流动的金色火焰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竟不再犹豫,仰头便将那小半杯液体尽数倒入口中!
下一刻——
“呃——!!!”
程处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闷吼,双眼瞬间赤红如血,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,踉跄后退,直至脊背重重撞在墙壁上方才止住!他感觉口腔之中,仿佛含入了一口熔化的金铁,又似有一条微缩的烈焰狂龙顺着喉管咆哮而下!所过之处,血肉经络仿佛被瞬间点燃、撕裂、又在极致的灼痛中完成着某种涅盘般的重塑!一股无法形容的、爆炸性的热流自丹田轰然炸开,席卷周身,筋骨齐鸣,汗出如浆,头顶竟隐隐有白色蒸汽升腾!
他张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,好半晌,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:“……龙……龙焱……这是龙焱入口!!”
薛斩见状,心中再无怀疑。他接过程处默颤抖着递回的空杯,自己亦斟了浅浅一个杯底。他闭上眼,以一种近乎献祭的虔诚,将杯中那淡金色的“龙焱”缓缓倾入口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