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观七年的深秋,长安城在破晓的薄雾与彻骨寒意中缓缓苏醒。然而,与往常坊市间渐起的烟火气不同,今日的皇城,尤其是宫内的演武场,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、令人心悸的肃杀与压抑。这不是节日的庆典,而是一场关乎国格的无声战争。
薛斩站在临洮县男府邸略显空旷的院中,任由老管家薛福为他整理那身象征从五品上爵位的浅绯色爵服。晨风掠过庭院中几株叶片已半凋的梧桐,带起一阵萧瑟的沙沙声,更添几分清冷。
“少爷,”薛福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,布满老茧的手指仔细地抚平官袍上每一处细微的褶皱,仿佛想将这命运的褶皱也一并抚平,“今日殿前演武,突厥使团来者不善,满朝文武皆在,风云汇聚啊…您…您虽只需随班观礼,但务必谨守本分,莫要强出头,莫要惹是非啊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带着恳求,“咱们薛府,如今就指望您了,您…您就安安稳稳地站着,看完就回来,可好?”
薛斩,字承烈,平静地看着远方天际那抹将散未散的鱼肚白。这具十六岁的躯壳里,容纳的是一个来自后世、历经铁血硝烟、在任务中牺牲的华夏兵王之魂。穿越至今已有时日,他早已接受了身为勋贵遗孤、家道中落、债台高筑的残酷现实。这数月来,他几乎将所有的心力、所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,都投入到了“兄弟楼”的经营中。凭借炒菜、高度蒸馏的“英雄胆”烈酒、以及偶尔拿出来镇场子的琉璃小件,才让这座酒楼在藏龙卧虎的长安东西两市杀出一条血路,日进斗金,堪堪稳住了即将崩塌的薛府。爵位、军功、朝堂纷争,对现在的他而言,远不如实实在在的金银来得重要。他只想低调地赚钱,安稳地活下去,在彻底解决了财务危机后,让薛府重新站稳脚跟之前,他不想,也不能卷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。
“福伯,放心。”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,沉稳得不像个少年,“今日,我只是个看客。兄弟楼的账目,晚上回来我再核对。”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他想要安稳度日,却总有人想将他推入漩涡。
院门外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程处默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和明光铠甲叶摩擦的铿锵之声:“承烈!薛承烈!你还在磨蹭什么?!那突厥蛮子都快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了!”
人随声至,程处默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,脸上因激动和愤怒而涨得通红,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幼狮,一把抓住薛斩的手臂:“快跟我走!今日非要让那叠罗支知道知道,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!”
薛斩微微蹙眉,轻轻但坚定地挣脱了程处默的手,语气依旧平淡:“处默兄,稍安勿躁。我无职无权,区区一个县男,今日不过是去充数站班,连靠近御前的资格都没有。这等国事交锋,涉及两国邦交,哪有我置喙的余地?况且,楼里今日还有一批新到的河西羔羊要验收…”
“站班?充数?验羊?”程处默眼睛瞪得溜圆,声音又高了八度,“我的好兄弟!这都什么时候了!你是没听见那蛮子昨日在鸿胪寺是如何大放厥词!辱我大唐武将都是泥塑纸糊,中看不中用!这口气,但凡是带把的爷们儿就咽不下去!我知道你心思多在生意上,想着还债,可这事关国体,岂能坐视?钱什么时候都能赚,这脸面要是丢了,可就捡不起来了!”
薛斩心中暗叹。关于突厥使团,尤其是那个叠罗支的情报,他通过兄弟楼那汇聚三教九流、消息灵通的渠道,知晓得比许多闭目塞听的朝臣更早、更详尽。此人是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的胞弟,勇力冠绝突厥,性格残暴好斗,尤喜徒手搏杀巨狼,在草原上凶名赫赫。此次入京,携带的那点可怜贡品不过是幌子,借殿前演武示威、试探大唐虚实和底线才是真。更让他心生警惕的是,他秘密组建的、由张三负责的“暗影”曾隐约探到,以清河崔氏为首的某些山东世家,似乎与突厥使团有过不为人知的、深夜的秘密接触。这潭水,很深,也很浑。他一点也不想被卷进去,只想守着他的兄弟楼,一步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。
“处默兄,”薛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