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承乾初时还带着几分游戏心态,但当他真正弯下腰,试图在灌木和乱石间隐藏身形,躲避“敌方”哨兵(由士兵扮演)的视线时,才发觉其中的艰难。呼吸要轻,脚步要稳,目光要锐利,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暴露。不一会儿,他便觉得腰酸背痛,汗水浸湿了内衫。
“殿下,看那里。”薛斩压低声音,指向不远处一处看似随意的断枝,“断口新鲜,指向东南,是红队留下的痕迹。赵老四这人粗中有细,喜欢用这种自然物做标记。”
李承乾顺着望去,果然有所发现,心中一喜。
“别动。”薛斩按住他,“留意你左前方那块青石后,有反光,可能是潜藏的‘哨兵’。我们绕过去。”
在薛斩的指点下,李承乾学到了如何利用地形阴影,如何通过鸟雀惊飞判断远处动静,如何悄无声息地解决暗哨(以拍肩为号)。他学得极快,天赋竟出乎薛斩意料的好。
另一边,赵老四带着红队,也在绞尽脑汁。他们设置的标记,接连被蓝队发现清除。
“他娘的,太子殿下身边有高手指点啊!”张老三喘着粗气抱怨。
“废话,薛将军在呢!”赵老四抹了把汗,眼中却闪着光,“都打起精神!别给咱红队丢人!跟我来,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!”
训练场上,两队人马在林地间穿梭、博弈,虽无真正的刀光剑影,但紧张激烈的氛围丝毫不逊。李承乾完全投入其中,忘记了太子的身份,时而为发现一个巧妙标记而兴奋,时而为差点暴露而心惊,时而为成功“清除”一个哨点而与身边普通士兵击掌庆贺。
最终,蓝队以微弱的优势获胜。当李承乾带着满身的泥土、草屑,以及几处被树枝划破的细小伤口,与同样狼狈的蓝队士兵们互相搀扶着走出林地时,他脸上洋溢着一种纯粹的、酣畅淋漓的笑容。这种成就感,远胜于在东宫背诵出一篇华丽的文章。
“痛快!当真痛快!”李承乾接过薛斩递来的水囊,仰头痛饮,水流顺着下颌淌下,他也毫不在意,“狂弟,这潜行侦察,竟有如此多的学问!孤今日方知,为将者,需明察秋毫于微末!”
校场上,无论是参与训练的蓝队士兵,还是旁观的红队以及其他人,看着这位与他们一同滚爬、毫无架子的太子,眼神中的敬畏渐渐转化为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与认可。太子殿下,是真正与他们同甘共苦的!
薛斩看着这一幕,心中稍定。太子的参与,像一剂强心针,注入军中。
然而,几乎就在李承乾于军营中挥汗如雨的同时,长安城的另一个角落里,针对此事的暗流,已然开始涌动。
魏王府,花厅内暖意融融,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。
李泰斜倚在软榻上,听着心腹苏勖的汇报,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。
“……太子殿下今日又去了千牛卫军营,此次更是亲身参与了一项名为‘山地斥候’的演练,与军卒一同潜伏林地,弄得满身污秽,据说还受了些小伤。”苏勖语气平缓,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。
李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哦?太子哥哥倒是……颇有雅兴。与士卒同乐,体察下情,真是我辈楷模啊。”他语气温和,听不出丝毫烟火气。
苏勖微微躬身,继续道:“王爷,如今外面已有不少议论。不少清流文士,对太子殿下屡次涉足军营,与武夫为伍,颇多微词。认为储君当居中持重,修习圣贤之道,协理朝政,方是正途。如此沉溺于匹夫之勇,恐非国家之福。甚至有人言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几分,“……太子此举,有失国体,近乎儿戏。”
李泰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坐直身体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“忧色”:“竟有此事?太子哥哥也是一片苦心,欲强身健体,了解军旅罢了。这些言论,未免过于苛责。苏先生,还需设法平息才是,莫要伤了太子哥哥的清誉,更莫要寒了边关将士之心啊。”他话语冠冕堂皇,眼神却平静无波。
苏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