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刚过,风雪似乎识趣地收敛了几分狂暴,但零下二三十度的酷寒,依旧足以冻结血液,麻木肢体。两百名“狂字营”精锐,身披与雪地浑然一体的白色披风,口中衔枚,马蹄包裹厚布,如同两百个无声的幽灵,在陈风侦察小队留下的标记指引下,艰难而坚定地向着东北方向那个被称为“狼穴”的山谷潜行。
薛斩一马当先,尽管每一次马匹的颠簸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他未愈的伤处,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更是如同刀割,但他的眼神却比这极北寒夜中的星辰还要冷冽、坚定。他紧握着缰绳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强行压制着喉咙间不断上涌的腥甜气息。王御医的“护心丹”药力正在缓慢散发,支撑着他这具近乎透支的躯体。
“将军,前面就是‘鹰嘴崖’。”陈风如同狸猫般从侧前方的雪地里悄无声息地冒出来,压低声音,指着前方一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陡峭的悬崖,“突厥人的巡逻队半个时辰前刚过去,下一次巡逻预计在一个时辰后。悬崖上有几处可供攀爬的缝隙和枯藤,我们的人试过,虽然险,但能上去。崖顶距离谷底大约二十丈,正对着他们后营粮草堆积的区域和部分马厩!”
薛斩抬头望去,那悬崖在雪夜微光下如同一头巨兽俯卧的脊背,陡峭而光滑,覆盖着冰雪,确实是一处天险。但也正因如此,突厥人在此处的防守最为松懈。
“干得好!”薛斩赞许地看了陈风一眼,随即下令,“赵虎,带你的人,跟我上崖!陈风,你带剩下的人,分散埋伏在谷口两侧的雪窝子里,听到谷内大乱,看到火光冲天,立刻用弓弩封锁谷口,狙杀任何试图冲出或进入的突厥兵!记住,你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和阻敌,不必死战,半个时辰后,无论成败,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,到二号汇合点集合!”
“是!将军!”赵虎和陈风低声领命,眼神中充满了决绝。
“行动!”
没有豪言壮语,只有干脆利落的命令和执行。赵虎挑选出的五十名最擅长攀爬的好手,立刻检查装备,将弓弩背好,短刀咬在口中,跟着薛斩和陈风指定的向导,如同壁虎般,开始向那冰冷的悬崖发起挑战。
薛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压下胸腔的翻涌,也毫不犹豫地抓住一根看似枯朽却异常坚韧的古藤,脚下寻找着微小的借力点,向上攀去。每一下用力,肩胛和肋下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痛,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,又在极寒中几乎冻结成冰。但他咬紧牙关,目光死死盯着上方,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爬上去!复仇!
石柱在崖下紧张地看着,手心全是汗。他想代替将军上去,但他知道自己身手不如将军,更肩负着护卫和联络的重任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略显单薄却异常执拗的身影,在悬崖上一点点地移动。
时间,在寂静与紧张中缓慢流逝。只有寒风掠过悬崖的呜咽,以及偶尔冰块碎裂、石子滚落的细微声响。
大约一炷香后,薛斩第一个攀上了崖顶。他伏在冰冷的岩石上,剧烈地喘息着,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虚脱。但他强迫自己迅速观察下方山谷的情况。
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光和山谷中零星的火把,可以隐约看到谷内的布局。正如陈风侦察所言,谷底较为平坦,搭建着密密麻麻的帐篷,中央区域有几顶明显更大、装饰更华丽的帐篷,想必是高级将领所在。靠近悬崖的这一侧,堆积着如同小山般的草料和部分粮袋,旁边是圈养战马的区域,此刻大部分马匹似乎也在休息,只有少数哨兵在漫不经心地走动,对于来自头顶悬崖的威胁,毫无察觉。
“快!都上来!动作轻点!”薛斩压低声音,催促着后续攀爬上来的士兵。
五十名精锐陆续登顶,个个冻得脸色发青,但眼神却炽热如火。他们无声地散开,占据有利位置,弓弩上弦,火油罐的塞子也被轻轻拔开,只等将军一声令下。
薛斩看了看天色,估算着时间。不能再等了,必须在天亮前,或者说在突厥人换岗巡逻前,完成袭击并撤离。
他目光锁定下方那堆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