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,盛乐。
盛乐环山绕水,是出塞入塞的要衝,城南城北皆是一马平川的绿地。
高阔石墙之上遍布著处处斑驳青苔。
“哗哗!”的水声响起,一道道清水从墙垛上流淌而下,冲刷著岁月的侵蚀。
半盏茶后。
在一望无际的天边尽头,一辆由六匹红棕色所拉的车乘缓缓驰骋而来。
锦绣车塌之后,竖立著由丝绸金玉所镶嵌的高耸华盖。
在车乘的两侧,一名名穿戴著刻有虎纹的具装骑士跨坐在高大骏马之上。
等车仗逼近早已大开的城门之下时,方才停了下来。
数不清的马蹄在地上撕摩,铁甲振动之声也顿时荡然无存。
“陛下。”
城中官员满脸惶恐的屈身在车驾之前,齐声道。
那坐立在塌上正值壮年,头戴通天冠,身著黑龙纹袍之人,正是雄踞北方的魏国天子,拓跋嗣。
拓跋嗣见著失城墙之上难以未冲刷去的污跡,一双剑眉皱起,他握著车塌两旁的扶手,仰著头说道。
“先祖自盛乐起家,朕虽是鲜卑人,可也知何为本。”
这西都眾官员听著,纷纷抬起手来,以袖口轻轻的擦著脸颊。
盛乐乃是魏国旧都,拓跋嗣之父拓跋珪,便是在盛乐城开国,定国號为魏。
此后,因盛乐地势平坦,无所依仗,遂迁都到平城,盛乐依然当作陪都,都城之內还设有宫城。
虽然宫城占地小,盛乐也算不上的大城,可意义上却十分重要,就同刘裕的祖籍彭城一般,都是交由心腹坐守。
当然,盛乐不比彭城,彭城即使衰落,那也是曾经的汉人国都,盛乐建城仓促,哪怕后来几经修缮,可也只是弥补缺漏。
拓跋珪命人规划街道宫城的时候就没想那么多,除非將盛乐推翻重建,不然就改变不了这城狭道窄的状况。
简单的说,就是前人留下了一大堆粪土,没有汉人能忍著冲天恶臭的同时拿著铁锹去铲。
胡人哪懂得什么建城的道理,草原上的民族,对经营建设那就是一窍不通。
拓跋氏、慕容氏、甚至是苻氏、姚氏,哪个胡人天子会用胡人来治国
打天下难,治天下更难。
鲜卑人安邦可以,可治国还是得交由汉人。
北方士族屹立不倒,不是因为其家族底蕴深厚到能够抵挡住铁骑的践踏。
归根结底,还是因为当权者离不开他们。
“陛下仁爱,大赦天下改元为泰常,臣等秉承庙堂之令,遣散劳役归家,方…方才懈怠……”为首年长的官员躬身解释道。
“听卿所言,乃朕之过”
“臣惶恐!”官员匍匐在地,又道:“是臣失职,请陛下责罚!”
“你都说了朕既大赦天下,朕也治不了你的罪不是”
年长官员一听,没敢接话,將身子俯的更低。
拓跋嗣瞥了眼,遂挥手示意。
车仗越过城门,行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。
城外人影稀疏,城內却是人群汹涌。
这些汉胡参杂的百姓之中有的是农夫,有的是牧民,有的是商贩。
样貌著装各有所异,可他们却都有一个共通之处,那就是脸上的笑容。
拓跋嗣见到两旁的雀跃的百姓,先是一愣,隨后再次皱眉。
“正值耕种之际,这些农户怎都在城中”
那年长官员隨行在车驾旁,听得拓跋嗣语气不悦,急忙解释道:“朝廷大赦天下,这些百姓得知陛下北巡迴盛乐,都是自发感激前来。”
“崔卿,你说他可是在誆朕”
一名身著絳纱袍的,浓眉大眼留有八字长须的中年人当即上前。
那年长官员一听,急切说道:“崔祭酒,我怎敢犯欺君之罪吶!”
北方气寒,播种的时间也要比南方晚上一两月,更別提这边塞之地。
“陛下北巡至盛乐,一路上大小县城皆是如此,天子之礼不可废,以臣之见,郭公此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