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被“塔”的概念所侵蚀、同化。
“真美啊……”黑言的讚嘆声带著一种病態的痴迷,“你看,现实是多么脆弱的一张画纸。只需要用一种更高级的『顏料』,就能轻易地將它覆盖、重塑。白语,感受它,接受它……成为这件伟大艺术品的一部分,成为那塔顶最闪亮的一只眼睛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
白语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他猛地伸出手,一把抓起操作台上的那本牛皮日记,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將它合上!
“啪!”
一声清脆的响声,在混乱的电流声中显得格外突兀。
隨著日记的闭合,那股疯狂侵蚀著现实的力量,仿佛被瞬间斩断了源头。
房间里的灯光停止了闪烁,恢復了稳定柔和的照明。
终端屏幕上的文字重新变得清晰。
身后的书架也还是那冰冷坚固的合金模样。
一切都恢復了正常。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,只是他因为精神疲惫而產生的幻觉。
幻觉
白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著日记本的手,手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淡淡的印记。
那是一个由几条扭曲线条组成的眼睛符號。
与日记本封面的那个“漩涡之眼”一模一样。
“切,真无趣。”黑言看向白语的眼神闪过一丝讚赏,但他的声音里仍然充满了失望,“在最华丽的乐章即將奏响时,粗暴地合上了琴盖。你真是个……不懂得欣赏艺术的野蛮人。”
白语没有力气再去跟他爭辩。他靠在操作台上,大口地喘息著,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。刚才那短暂的几秒钟对他精神的消耗,甚至不亚於在落水村与“山神”对峙。
他成功地阻止了侵蚀的扩大。
但他也付出了代价。
他將那个“信標”从日记本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。
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调查者。
他是猎物。
白语缓缓地直起身,眼神里没有恐惧,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。他將那本已经变成了“普通旧书”的日记紧紧地攥在手中,然后刪除了终端上所有的搜索记录。
他做到了。
他成功地將所有的危险,都匯集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。安牧队长、莫飞、兰策……他们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,他们可以安心地度过这个来之不易的假期。
白语独自一人走出了阅览室,重新回到了那片宏大而空旷的图书馆大厅。
此时已是深夜,巨大的穹顶天窗外是深邃如墨的夜空。图书馆里空无一人,只有一排排感应灯隨著他的脚步依次亮起,又在他走过之后依次熄灭。
光明在前,黑暗在后。
他走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,脚步平稳。
但他能隱约感觉到。
在那片被他甩在身后的黑暗里,有一座由无数手臂和眼睛构成的无法被观测的高塔,那高塔已经將它那冰冷而又贪婪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。
它在等待……
等待著下一次將他彻底拖入深渊的机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