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气翻滚得越来越快，像是无数张看不见的手在搅动。
桥下的黑水猛地炸开，浪花中裹着无数怨魂的面孔，眼神空洞却死死盯着桥上的四人。
“退到桥中间！”秦墨寒一声低喝，左手握剑，右手结印，青色剑光在他周身回旋，如同一道护盾，将逼近的黑雾暂时挡了回去。
可沈芷安看得出，他的呼吸已经沉重——怨魂的气息里夹着极强的腐蚀力，就算是他，也撑不了太久。
银面人站在桥头，双手不断变换印诀，背脊挺得笔直，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。
可沈芷安却能看见，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，每一次怨魂的冲击，似乎都在撕裂他体内的什么。
“锁魂符……就在我体内。”
这句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，像是一枚沉甸甸的石子，砸进心底的湖面。
“你要是死了，锁魂符就没了？”她忍不住问出口。
银面人没有回头，只是淡淡道：“我死，阵破，怨魂出。符也不过是阵的枷锁——一旦枷锁碎了，便无用。”
“那要怎么——”她话没说完，一道尖啸声猛地刺入耳膜。
秦靖寒眼角一跳，低喝：“来了！”
只见桥下的黑水突然如同被吸空，形成一个漩涡。漩涡的正中央，缓缓浮起一个高大的黑影——那不是普通怨魂，而是一具身披铠甲、头戴破损面具的巨魇。
它的身形几乎占满半个谷口，双眼深陷，眼眶里燃着灰白色的火光，每一步踏出，桥面都随之震颤。
“这是阵眼的主魇！”秦墨寒脸色大变，“它一旦冲出，整个阵都会崩！”
银面人忽然回头，第一次露出激烈的情绪：“你们立刻走！阵眼是为困魂而生，你们在阵中待得越久，它就会越认定你们是祭品！”
“祭品？”沈芷安心口一紧。
银面人盯着她，声音低沉到极点：“尤其是你——阵认你为主，就会用你来替代我，维持镇魂。到那时，你的魂会被剥离，永世不得轮回！”
一时间，沈芷安的手心全是冷汗。
她想后退，可脚像被什么钉住了一般，竟动不了半步。她感觉到，一股比寒冰更冷的气息正从桥下透上来，缠住她的脚踝，一点点向上爬。
“芷安！”秦墨寒眼神一厉，瞬间闪到她身旁，一剑劈向脚下的黑雾，才将那股力量逼退。
可就在此刻，巨魇猛地扬起手中锈迹斑斑的长戟，朝桥面横扫而来！
“躲开！”秦靖寒怒喝，整个人跃上半空，长刀劈下，刀光与长戟撞击的瞬间，爆出一圈刺目的黑色涟漪。
涟漪席卷桥面，雾气被瞬间冲散数丈，露出了下方翻滚的万魂之渊。
沈芷安只觉耳边嗡鸣作响，眼前一阵发白，险些被震下桥。
银面人怒喝一声：“你们不走，就都得死！”
他猛地抬手，将兽骨灯丢向沈芷安。灯上的青火瞬间炸开，化作一道火圈，将她与秦墨寒笼在其中。
“快走！”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，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。
沈芷安的眼中猛地涌出一层湿意——
她忽然明白，银面人三百六十年的坚守，并不是为了自己活着，而是为了让外面的世界不被这片怨域吞没。
可是……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被吞噬吗？
“不行！”她咬牙，忽然拔出怀里的朱砂短剑，“既然阵认我为主，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来镇它！”
秦墨寒脸色大变：“你疯了！”
沈芷安已经冲出火圈，脚步稳稳踏上桥尾的阵纹。短剑划破掌心，鲜血顺着剑身流下，滴落在桥面——
一瞬间，整个桥的阵纹猛地亮起，像是无数条红色的脉络，从她脚下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。
巨魇的动作突然一顿，那双灰白火光的眼睛，死死盯住了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