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域的气息愈发浓烈。
沈芷安一步踏出，天地骤然翻转，仿佛整个人被卷入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。耳边轰鸣声不绝，等她再睁开眼时，四周的景象已经彻底改变。
这里，没有血河与厉鬼，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心魔。眼前是一片无穷无尽的废墟，天穹破碎，残垣断壁横陈，仿佛是被岁月碾压了无数次的世界。灰白的尘埃悬浮在空中，死寂的风吹来，带着不属于人间的冰冷。
沈芷安心头骤然一沉。
她明白，这是魔域的第三层试炼——永劫试炼。
所谓“永劫”，并非寻常意义的磨难，而是超越时间、超越生死的困局。
一旦陷入，便如同被囚禁在无尽轮回里，永世无法挣脱。
就在此时，虚空之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声响，如同古老的钟声，在天地之间荡漾。
灰尘渐渐凝聚，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壁。
镜壁之中，浮现出一张张面孔——赫然都是沈芷安自己的模样。
有的她，眉目苍老，鬓发斑白，独坐残庙，形单影只。
有的她，手持利剑，尸山血海中孤身而亡。
有的她，双眼猩红，彻底魔化，屠戮苍生。
还有的她，早早死去，尸骨无存。
每一张脸，都是一条未来。
每一个未来，都是一场劫。
沈芷安凝视着那一张张面孔，心脏骤然收紧。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——这是命运最直接的威胁：它把无数可能的她丢在眼前，让她自己去选择，去沉沦。
忽然，那些“她”一齐张开嘴，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：
——“你逃不过的。”
——“无论怎样，你都将孤身死去。”
——“命运早已注定，你的挣扎毫无意义。”
千万个声音同时灌入脑海，仿佛要把她的神识撕裂。
沈芷安咬紧牙关，手心却在发冷。
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，但当这种失败以最直观的形式呈现在眼前时，那种绝望几乎要淹没她。
“这……就是永劫？”
她喃喃低语。
身后的废墟轰然坍塌，碎石化作灰烬。脚下的大地忽然变得透明，她看见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正被一一重演。
幼年被遗弃，流落街头；
青衫少年提剑而立，却被满身鲜血覆盖；
一次又一次，在最关键的时刻，她倒下。
沈芷安几乎怀疑，自己是否已经死去过千百次。
这一切，究竟是真实，还是幻境？
“若是幻境，为何痛得如此真切？
若是真实……我又为何仍能站在此地？”
思绪混乱之际，她猛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。
——“芷安……”
那声音很轻，仿佛隔着无数重时空，从命河的彼岸传来。
熟悉，却又模糊。她心头一震，猛然抬头。
只见远方灰尘散开，一道光亮浮现。那是一条细微的光带，似乎是命河的一角，却被无数黑色锁链缠绕，死死封印。
“命河……？”
沈芷安心中震动。
她忽然明白，这场试炼并不是单纯的幻象，而是命运本身对她的束缚。命河的流向被切断，她的未来才会被分割成无数劫难，令她沉沦其中。
若想破局，必须打破这条被封锁的命河。
可是，如何才能做到？
镜壁中的无数“她”忽然一齐动了。
那些未来化作实体，纷纷走出，围绕着她本体，将她团团包围。
“你就是我们，我们就是你。”
“逃？无处可逃。战？你打不赢自己。”
声音如潮，杀意森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