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覆舟,善迂回者方得长远。当年王景治河,亦是以疏代堵,方保千年安澜。” 他将笔搁在笔山,那支紫毫笔因用力而微微弯曲,“此事我绝不能从,也望你三思。须知箭在弦上,发则无回。”
然而王融甩袖离去时,袍角扫落了案上的《春秋公羊传》,书页哗啦啦翻到 “君亲无将,将而必诛” 那一页。萧衍望着他消失在帐外的夜色中,那背影如同匹脱缰的烈马,在残月映照下奔向不可知的深渊。十日后的黎明,当第一缕晨光掠过宫墙的鸱吻时,建康城传来惊天巨变:王融矫诏拥萧子良入宫的计划败露,被东宫卫率当场拿下。午门的钟声沉重响起时,每一声都像敲在萧衍的心上。他站在军帐前,望着西天那片被朝霞染得通红的云彩,仿佛看见王融被拖拽过御道的身影,手中紧握的一卷《孙子兵法》已被汗水浸湿,书页间 “兵者,诡道也” 几字被洇得模糊不清。
数日后,当王融被赐死的消息传来时,萧衍正在校场操练士卒。秋阳下,队列中齐整的长槊如林,矛尖的红缨在风中猎猎作响。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竟陵王府的文宴上,王融曾意气风发地吟诵自己的诗作:“霜戈未旦开,风旗信晓悬。” 那时他击节赞叹,如今却只觉得那诗句像个不祥的谶语 —— 戈未开而身先死,风旗倒悬于刑场。鸦群从校场上空掠过,嘶哑的叫声划破天际,萧衍伸手拂去甲胄上的尘土,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,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。他目光投向远方层峦叠嶂的钟山,那里云雾缭绕,藏着王朝的命运,也藏着他尚未可知的未来。脚下的土地微微震动,是士卒们前进的步伐,而他知道,属于自己的漫长征途,才刚刚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