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前。陈铁柱一把抓住,被老马和几个工人奋力拖上了其中一条湿滑的舢板。
“老杜!快!” 陈铁柱趴在船边,急切地朝着杜三锤伸出手。杜三锤也抓住了另一边伸来的竹竿,被拖上了另一条船。
“快划!快!离开这里!” 老马看着悬崖顶上探出头、气急败坏向下开枪射击的鬼子兵,焦急地催促道。两条舢板如同离弦之箭,在船工们拼命的划动下,迅速冲入浓密的芦苇荡深处,消失在弥漫的雾气和对岸陡峭的山壁阴影之中。
悬崖顶上,最后几个鬼子兵徒劳地朝着雾气弥漫的河面射击,咒骂声被寒风吹散。
湍急的河水裹挟着浮冰,推着两条小小的舢板在昏暗的芦苇荡中穿行。船桨拨开枯黄的芦苇杆发出的沙沙声,是此刻唯一的旋律。寒冷刺骨,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,迅速带走体温,冻得人牙齿打颤。
陈铁柱蜷缩在舢板中间,身体因为寒冷和剧烈的体力消耗而微微颤抖。他死死抱着那个冰凉的铁盒,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和沉重的诅咒。小腹那道被鬼子少尉刺刀划开的伤口,虽然在冰冷的河水中麻木了一阵,此刻被湿冷的衣服一捂,开始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抽痛。他低头看了一眼,深色的血渍在破烂的衣衫上洇开,但他只是紧紧皱了皱眉,从褴褛的衣襟上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,动作粗暴地缠紧了伤口。剧痛让他额角青筋跳动,但他吭都没吭一声。
“柱子哥,你这伤……” 老马看着陈铁柱腹部的伤口,瘦削的脸上满是担忧。他四十多岁年纪,颧骨很高,皮肤黝黑粗糙,是常年码头劳作的印记,眼神却异常锐利和沉稳。
“死不了。” 陈铁柱的声音嘶哑低沉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戾气。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,看向另一条舢板上瑟瑟发抖的杜三锤,声音干涩地问道:“老杜,许……许小姐呢?” 这个名字问出口的瞬间,他那如同冰封般的眼底深处,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悄然划过。
杜三锤被冰冷的河水泡得嘴唇发紫,听到问话,胖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悲痛和自责,声音带着哭腔:“柱子……我对不住你!山谷口打得昏天黑地……我最后看到她……她为了救一个被炸断腿的小战士,扑过去……然后……然后鬼子的一颗炮弹就在旁边炸了……”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,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轰——!
杜三锤的话,如同在陈铁柱耳边引爆了一颗炸弹!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!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!山谷口那冲天而起的火光、震耳欲聋的爆炸、血肉横飞的景象……如同最残酷的梦魇,瞬间将他吞噬!
许明夏……炮弹……炸了……
那个在破庙火光中专注处理伤口的清秀侧影…… 那个在药铺里为他包扎时指尖微凉的轻柔触碰…… 那个在雪原绝望中被炮艇光柱锁定、却依旧抱着药箱踉跄追随的身影…… 那个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、眼神惊恐却无比坚定地为他扣动扳机的瞬间……
所有的画面,如同碎裂的琉璃,在他脑海中疯狂旋转、碰撞、轰然炸开!最后定格在那山谷口冲天的火光和硝烟之中……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剧痛、窒息和毁灭感的冰冷洪流,狠狠冲垮了他心中那堵由仇恨和愤怒筑起的堤坝!那是在目睹亲人惨死后都不曾有过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和剧痛!他猛地低下头,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死死咬住的牙关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咯咯”声,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铁盒边缘,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!一股咸腥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,那是咬破嘴唇的鲜血。
他没有哭喊,没有咆哮,但那无声的、如同受伤孤狼般压抑到极致的痛苦,却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,让舢板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头沉重,不寒而栗。
老马看着陈铁柱剧烈颤抖却沉默如山的背影,又看了看杜三锤悲痛欲绝的样子,深深地叹了口气,眼中充满了对这群死里逃生者的同情和对这乱世的愤懑。他沉默地指挥着船工,让舢板靠得更近些,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