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了些海浪拍礁的节奏,“南洋的藤也在跟着唱。”
苏清月的金线突然从绣绷上跃起,缠上传声花的花茎,线尾沾着的贝壳粉落在花瓣上,歌声顿时变得清亮,像有渔人在礁盘上喊号子,与北境的调子一唱一和,竟格外和谐。“承久图”上的金线也跟着亮起来,将歌声的轨迹清清楚楚地画出来——从总坛的观星台出发,一道往北,一道向南,在图的尽头又绕回来,织成个闭环,像根永远不会断的藤。
阿木提着盏油灯从藏年窖出来,灯芯的火苗被风吹得忽明忽暗,却在靠近传声花时突然稳住,发出“噼啪”的轻响。“疯和尚的禅房里,也有株这样的花。”他指着灯芯旁飘着的细小光点,“那些光是禅房藤条结的籽,说是能把念想变成光,跟着传声花的调子飞。”果然,光点纷纷往花瓣上凑,碰到花瓣的瞬间化作细碎的光蝶,翅膀上印着禅房的窗棂影子,顺着藤网的脉络往远处飞。
陈默看着光蝶飞过守脉亭,飞过总坛的围墙,突然明白传声花唱的不是单一的歌,是所有守护的声音——北境的雪歌、南洋的渔号、禅房的木鱼声、孩子们的笑闹,都被藤网揉在了一起,顺着花茎往上爬,从花瓣里钻出来,变成能被所有人听见的暖。
石敢当抱着修好的藤网跑回来时,传声花的歌声正到高潮。他把藤网往九州柱旁一靠,网眼立刻与柱身的裂痕对齐,歌声顺着网眼往外漫,守脉亭的风铃突然跟着响起来,铃舌上缠着的细藤正随着调子颤动,像个尽职的伴奏。
“老周说北境的藤苗夜里会哭,”石敢当看着光蝶往北方飞,突然挠了挠头,“现在有这歌陪着,它们该不怕黑了吧?”
传声花仿佛听懂了他的话,花瓣突然转向北方,歌声里多了些总坛藤汁的甜香,像在说“别怕,我们在呢”。苏清月的金线立刻跟上,在“承久图”北境的位置绣了朵小小的传声花,花瓣上的银白纹路与总坛的花一模一样,像个温暖的约定。
夜深时,传声花渐渐合拢,歌声却没停,顺着藤网的脉络往更深的地方钻。陈默躺在观星台的藤编榻上,能听见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——脚下的土壤里,有新苗在跟着哼;藏年窖的方向,龟甲的共鸣打着节拍;甚至连九州柱的裂痕里,都有细碎的声响在回应,像藤根的嫩尖在轻轻哼唱。
他想起疯和尚说的“共生即锋芒”,原来真正的锋芒从不是锋利的刺,是能把千万种声音都融在一起的暖,是让北境的雪、南洋的浪、总坛的光,都能在同一首歌里找到位置的藤。
月光爬上九州柱顶时,传声花的花瓣上凝满了露珠,每个露珠里都映着个小小的光蝶,翅膀上的影子还在动——是阿古拉在唱歌,是渔人在喊号,是孩子们在笑。陈默知道,这些声音会顺着藤网一直传下去,传到北境的守脉亭,传到南洋的珊瑚礁,传到所有需要被记得的地方。
藤根的嫩尖从裂痕里探出来,轻轻碰了碰传声花的花茎,像是在说“唱得好”。然后缓缓缩回深处,只留下道闪着微光的痕迹,与花瓣上的露珠交相辉映,像句未完的歌词,等着明天的朝阳来续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