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 林九匆匆从指挥所里跑出来,手里拿着两把经过他亲手改装、性能远超军用标准的突击步枪,硬要塞给陈牧:“老大!带上!不管他们是谁,有备无患!”
陈牧摇了摇头,将左轮枪插回腰后,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:“不。他们不是冲我来的。”
他抬起头,目光仿佛穿透了数百米的距离,与那支车队的领头者遥遥对视。
“他们是冲着‘那个能唤醒枪的人’来的。如果我今天全副武装地走出去,那就恰恰坐实了他们的猜测——我,陈牧,不过是依靠某种神秘的‘系统’来操控一切的傀儡。我亮出的枪越多,我的权威就越脆弱。”
说完,他不顾林九和赵雷在通讯器里的急切劝阻,独自一人,一步一步地朝着基地大门走去。
他的步伐不快,却异常坚定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基地成员的心跳上。
双方最终在基地外那条早已干涸的河床中央会面。
这里曾是河流,如今只剩下龟裂的土地和被风沙打磨得光滑的卵石。
对方车队里走下来的,是一个断了左臂的老者。
他穿着一身破烂的旧式军装,肩章早已不见,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。
他的脸上刻满了风霜,眼神浑浊却锐利,像两把藏在鞘里的刀。
“我叫庞振国,原边疆守备第七团团长。”老者的嗓音沙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板,“我们这支队伍,一共一百二十七人,在地下掩体里靠吃老鼠和苔藓,走了七年。我们一路向东,不为寻找食物,不为抢夺地盘,只为找一个答案。”
他死死地盯着陈牧,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一团火:“现在这个世上,还有没有军令?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陈牧身后的哨塔上,赵雷等人屏住了呼吸。
这个问题,比一千发子弹还要致命。
陈牧沉默了片刻,他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问道:“你们接到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什么?”
老团长庞振国身躯一震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夜晚,他几乎是吼出来的:“死守哨所,战至最后一人!”
“那你们已经违令了。”陈牧的话语轻描淡写,却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所有老兵的心上。
“你!”庞振国身后,几个年轻些的战士瞬间变色,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武器。
气氛剑拔弩张,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五步。
“但是,”陈牧却在此时抬起了手,制止了他们的冲动,他的目光扫过那面绑在炮管上的残破军旗,“你们违背了‘死’的命令,却带着这面旗,活着回来了。这说明,在你们心里,比‘最后一人’更重要的,是‘这面旗’。你们比任何人都清楚,什么,才是‘值得活下去的命令’。”
庞振国和他的手下们都愣住了。
他们七年来支撑自己的执念,在这一刻被陈牧毫不留情地击碎,却又被他以另一种方式,重新粘合了起来。
就在双方对峙的瞬间,基地指挥所里,林九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了幻影。
他悄无声息地接入了对方领头车辆那套古董级的车载电台,在微弱的残余信号流中,他震惊地发现,这支车队的导航系统,竟然还锁定在七年前最后一次任务的坐标上!
他们早已在现实世界里迷失了方向,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执念在废土上盲目前行。
林九深吸一口气,迅速编写了一段简码,模拟出当年边境指挥部的应答频率和加密方式。
他没有选择强行破解,而是通过基地的广播系统,进行了一次超低功率的定向发射。
下一秒,一段带着电流杂音的、既熟悉又陌生的呼号声,从庞振国身后那辆卡车的扬声器里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。
“……呼叫‘沙狐’……听到请回答……重复,呼叫‘沙狐’……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。欢迎回家。”
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,穿越了七年的血与火,精准地击中了庞振国最柔软的软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