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春燕小吃铺”里，灯光比往日亮堂许多，映照着围坐在方桌旁的四张神色凝重的面孔。空气里还残留着食物的余温，此刻却掺杂了一种不同寻常的、紧绷的气息。李婶双手绞着围裙边，王伯不住地搓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和鞋油污渍的手，赵姐则下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，眼神里既有期待，更有深深的顾虑。
李春燕坐在主位，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她没有急着说话，而是先给每人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白开水续上一点热水，这个细微的动作，无形中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。她知道，光有愤慨是不够的，必须有一个切实可行、能让大家都觉得有希望、且风险可控的办法。
她放下水壶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声音不高，却异常清晰，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：
“李婶，王伯，赵姐，”她依次看向三人，“咱们的情况，刚才都摊开说了。那帮人，就是吃准了咱们各做各的生意，一盘散沙，不敢惹事，才敢这么蹬鼻子上脸！”
李婶重重地叹了口气：“可不是嘛！可咱们能咋办？真跟他们拼了？我家里还有娃……”
王伯也愁眉苦脸：“唉，我老了，经不起折腾啊……要不，多少给点，打发走算了……”
赵姐没说话，但紧蹙的眉头显示她同样进退两难。
“给钱？今天给五块，明天他们就敢要十块！这是个无底洞，填不满的！”李春燕斩钉截铁地否定了王伯的退缩念头，她的眼神锐利起来，“硬拼，更不行。咱们是做生意，不是打架。卫东昨天的情况，大家可能也听说了，差点又……绝不能再走那条路！”
她顿了顿，深吸一口气，将自己思虑良久的方案，和盘托出：
“我琢磨着，咱们单打独斗，那就是一块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但要是咱们几家联合起来，抱成团呢？”
“联合？”李婶、王伯和赵姐几乎同时抬起头，眼中露出疑惑和一丝微光。
“对，联合！”李春燕用力点头，语气更加坚定，“咱们不用去跟他们打架，但也不能再让他们随意欺负！我的想法是，咱们成立一个……就算是个‘互助队’吧！”
她开始具体阐述：“咱们这几家店，离得都不远。从明天开始，咱们排个班，每家每天抽出个人，多留意着点街面上的动静。不用一直站着，就在自家店里，眼睛放亮些。”
她看向窗外，指了指街道：“比如，李婶你的水果摊在最外面，视野好。要是看见那几个人往咱们这条街来了，或者朝谁家店里去了，你就大声吆喝一嗓子，不一定是喊打喊杀，就正常吆喝生意也行，但声音要大，让里面几家都能听见！‘新鲜的大苹果嘞——’这样喊，我们就知道有情况了。”
她又看向王伯和赵姐：“王伯，赵姐，你们在里面，听到李婶或者我这边有动静，也别闲着。要么出来假装倒垃圾，要么就站在门口大声聊几句闲天，总之，要让那些人知道，咱们这几家是通的，不是孤立无援的！”
这个具体的、可操作的建议，让其他三人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。这办法听起来，既不用直接冲突，又能形成威慑！
“要是他们真敢动手砸东西，或者像昨天那样……耍流氓，”李春燕提到昨天的事，语气顿了一下，但很快恢复冷静，“那咱们就更不能怕了！到时候，咱们几家的人一起出来，不用动手，就站在一起，盯着他们！同时，立刻派人去巷子口的公用电话亭报警！咱们占着理，警察来了，也有个说法！”
“一起站出来……报警……”王伯喃喃重复着，原本畏缩的腰杆，似乎挺直了一点点。人多力量大，这个朴素的道理，在此刻显得如此真切。
“对！”李婶猛地一拍大腿，脸上焕发出一种找到主心骨的光彩，“春燕这法子好！咱们几家一起，他们肯定不敢像以前那么放肆！就算报警，咱们几家一起作证，也更有分量！”
赵姐也终于开口，声音带着一丝决绝：“我看行！总比天天提心吊胆强！再这么下去，生意都没法做了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