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绝的是她这身份!
当年夏鱼娘生下她这个丫头片子,一看是个赔钱货,再瞅瞅这兵荒马乱的年头,自家男人老实巴交,家里又没个撑门立户的叔伯兄弟,又不想儿子跟他爹一样。
夏鱼娘心一横,牙一咬,就对外喊:“额滴个老天爷啊,是个带把的!额老张家有后咧!”
这一嗓子,硬生生把女婴变成了男娃。
如今男人没了,粮空了。
家里那点活命粮,起义军来借过一回,刮地三尺,官府收税又征过一轮,剩下的那点陈年谷糠,老鼠看了都得摇头抹泪,恨不能留下几粒当精神食粮。
饿!深入骨髓的饿!
像是肚子里揣了个无底洞,抽得四肢虚软无力,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。
她余光地扫过这个家,土坯墙裂着专供老鼠钻的缝,屋顶的茅草还破了个洞。
屋里除了身下这硌得骨头疼的土炕,就一张瘸腿的破桌子和豁了口的缸子,连个凳子都没有。
整个房间空气弥漫一股莫名其妙的臭味,混杂着土炕烧过的烟味。
破败的场景、饥饿的身体……这一切,死死攥住她的心,也攥着她刚穿越来,本就稀薄的求生欲。
别人穿越是王孙贵胄、富家小姐,最不济也是个有系统空间的种田小能手。
她呢?穿越成家徒四壁的山村小童,成为有史以来开启“明末求生”副本的最小玩家,年仅十岁就要遭遇饥荒、战乱、瘟疫一系列buff叠满的副本。
这开局,比申论策论题还让人无从下手,比招聘遇到关系户还让人绝望。
简直就是天崩开局!
“额滴娃,你说话啊!别吓娘!”
夏鱼娘还在嚎,手指头用力掐着她的人中,企图再挤出点生气。
张潇一被她掐得生疼,一股邪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。
猛地一甩头,挣开夏鱼娘的手,用尽全身力气,发出穿来后的第一声呐喊,带着破音的癫狂:
“别嚎了,嚎得我脑仁疼!让我死,让我再死一次!这破地方,连个三不限的岗位都没有。我活个锤子!让我回去接着考……”
什么明朝清朝,什么穿越,都去他爹的吧!
她都要饿死了!现在只想发疯!
夏鱼娘被这突如其来的癫狂怒吼给镇住了,哭声戛然而止,张着嘴,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家娃。
这孩子,莫不是真把脑子磕坏了?以前二娃子虽然闷,可没这么疯癫啊?
张潇一吼完,力气也泄了大半,胸口剧烈起伏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破洞外的天空,灰蒙蒙的,跟她此刻的心情绝配。
死,怎么死?饿死太慢,太痛苦。
撞墙?原主就是磕到头才给了她可乘之机,万一没死成又磕傻了,岂不是更惨!
找根绳子上吊?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,去哪找够得着房梁的绳?
夏鱼娘回过神,看见她生无可恋的样子,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。
她俯下身,压低了声音,带着狠厉的决绝,手指头几乎戳到张潇一鼻子上。
“二娃子,你给老娘听好了!死?你想都甭想!”
“记住!你是咱老张家现在唯一的根苗,给老娘把这口气喘匀实了!”
“只要还有口气在,只要这男娃的名头还在,这田就能保住,咱娘俩就还有条活路。听见没?你要是敢死,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!”
张潇一没吭声,只是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,落在了夏鱼娘那张格外狰狞的脸上。
男娃?替考?
她张潇一,上辈子考了多少次,没考出个锦绣前程,这辈子开局就要被迫替性别?
还得替一辈子,这考期长得有点让人绝望啊!
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,尝到了一丝血腥味。
窗外,不知谁家飘来煮饭的香味,就是这丝若有若无的气味,勾着她的魂。
好饿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