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明珠的手，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，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有力：
“明珠……你听着。”
“如果……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一天……”
“你把孩子们安顿好就行。”
“我不会离开你。”
“这辈子……都不会了！”
她看着丈夫瞬间睁大的、充满震惊和痛惜的眼睛，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凄美而决绝的笑容：
“你选择战斗……是吗？好！”
“那我就给你往弹匣里装子弹！”
“你受伤了……我给你包扎伤口！”
“如果……”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，但随即变得更加坚定：“如果真到了那最后一步……”
“我会抱着你……拿起手榴弹……和你一起走！”
邵明珠浑身剧震！他猛地想开口阻止：“念念！你胡说！你不……”
“你听我说完！” 刘念用力地捂住丈夫的嘴，泪水再次奔涌而出，但眼神却亮得惊人：
“我刘念这辈子……嫁给你邵明珠……是我最大的幸福！”
“从北平城外……第一次见到你……那个傻乎乎看着我的秀才警卫员开始……我就从没后悔过！”
“以前不会……现在不会……以后……也永远不会！”
“黄泉路上……有我跟你做伴……不会让你寂寞的……”
“下辈子……” 她哽咽着，却努力绽放出最温柔的笑容：“下辈子……我们还做夫妻！”
说完这番话，刘念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她不再哭泣，只是静静地、深深地凝望着丈夫，仿佛要将他的模样，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。
邵明珠呆呆地看着妻子，看着这个看似柔弱、却有着钢铁般意志和烈火般深情的女人。他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悲愤和绝望，仿佛瞬间找到了归宿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，夹杂着锥心的刺痛，席卷了他的全身。
他没有再说什么。任何语言，在此刻，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他只是伸出双臂，再一次、用尽全身力气，将妻子紧紧地、紧紧地搂在怀里。这个拥抱，不再是寻求安慰，而是一种无声的誓言，一种超越了生死的承诺和陪伴。
窗外，浓重的夜色依旧笼罩着大地。但在这间充满悲伤和绝望的书房里，却因为这对夫妻之间这近乎悲壮的誓言和深情，而生出了一丝微弱却不屈的温暖和光芒。
这光芒，或许无法照亮前路的黑暗，但足以让他们在最后的时刻，彼此依偎着，无畏地走向任何结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