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默靠在冰冷刺骨、布满冷凝水的管道壁上,大口喘息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通道里铁锈和残留甜香的冰冷味道,刺激着喉咙。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,紧贴着皮肤,一片冰凉。刚才那短短几秒的音波冲击和女人无声承受、濒临极限的画面,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海里。那强化版《微笑曲》的每一个扭曲音符,张姨身体每一寸痛苦的痉挛,都无比清晰。蜂巢的“净化”,比他想象的更直接、更残酷。
就在他强撑着准备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时,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张姨刚才剧烈颤抖的位置——金属网格地面的缝隙里,卡着一个亮橙色的、塑料小方块——是她的工牌。大概是在那无声的挣扎中被震落,弹跳着滚进了缝隙。
周默走过去,蹲下身,费力地将它抠了出来。工牌很普通,正面印着蜂巢后勤部那只冰冷的六边形蜂巢logo和张姨的姓名、工号。他下意识地翻到背面。
背面是张姨的证件照。
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同样的橙色制服。但让周默瞳孔骤然收缩、血液几乎凝固的是——照片上的张姨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!没有蜂巢官方强制要求的、哪怕一丝一毫僵硬的“微笑”!她的嘴唇紧闭成一条毫无弧度的、冰冷的直线。眼神空洞地望向镜头深处,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麻木,以及一种……令人心悸的死寂。这张毫无生气的脸,与她刚才在强化版《微笑曲》下无声颤抖、濒临崩溃的身影,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妙讽刺!照片的背景是蜂巢统一的淡蓝色,更衬得这张脸像一张被剥离了所有情感的面具。
工牌冰冷的塑料边缘硌着周默的手指。照片上那张如同戴了石膏面具、彻底剥离了“笑容”的脸,在惨白的灯光下,无声地凝视着他,仿佛在质问这荒诞的世界。通道深处,管道那恒定的低沉嗡鸣,此刻仿佛也带上了那强化版《微笑曲》残留的、甜腻而致命的回响。他目光扫过工牌边缘,一个极其微小、用黑色记号笔画的、歪歪扭扭的哭脸涂鸦,几乎与塑料的纹理融为一体,像一个绝望的签名。
“假笑互助会?” 周默盯着那个小小的哭脸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工牌冰冷的边缘,一丝微弱的、冰冷的电流感窜过脊背。这涂鸦是张姨无声的呐喊?还是一个隐藏的联络标记?这名字本身,就是对蜂巢“微笑工程”最辛辣的嘲讽。他抬头望向张姨消失的昏暗通道,又低头看看手中这张毫无笑容的证件照,再想想那辆散发着致命甜香的白色巨兽……蜂巢的“清洁”,远不止是表面的污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