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下得像是有人在天台泼洗脚水,周默缩在电台编辑室的转椅里,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,给午夜档的“都市夜未眠”栏目赶稿子。窗玻璃被雨点砸得嗡嗡作响,楼下的霓虹招牌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洇开一片模糊的红绿光晕,像打翻了的廉价颜料盘。空气里有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,混着角落里那台老式咖啡机烧糊底的焦苦气,吸一口都觉得肺管子发涩。
“默哥,楼下保安说有你的快递,湿哒哒的,放前台了!”实习生小李探进半个脑袋,头发丝还滴着水。
周默眼皮都没抬,含糊地应了一声:“谢了,放着吧。”这种鬼天气送来的东西,大概率是某个热情听众寄来的、倾诉心事的厚厚手写信,或者更糟——又是投诉信。他手指没停,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今晚节目的开场白怎么能更抓耳。
直到快下班,他才溜达下去。前台角落孤零零躺着一个巴掌大的快递纸盒,包装简陋得可怜,就一层薄瓦楞纸,早被雨水泡得发软变形,边缘翘起,露出里头一点银色的金属反光。收件人信息是用黑色记号笔潦草写的,字迹透着一股子匆忙劲儿,寄件人那栏干脆是空白。他掂量了一下,轻飘飘的,没什么分量。
“这年头,寄炸弹都嫌不够分量。”他嘀咕着,随手拿裁纸刀划开那软塌塌的纸盒。里面没有填充物,只有两样东西:一个普普通通、毫无标识的黑色U盘,像颗沉默的微型炸弹;还有一个更小的透明塑封袋,袋子里装着一小块饼干模具,黄铜的,边缘打磨得挺光滑。周默捏起那小模具,凑到眼前。雨水模糊的霓虹灯光透进来,落在那凸起的精细纹路上——赫然是“蜂巢科技”那个六边形蜂窝状的LoGo,每一道棱线都清晰得硌眼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,像有根冰冷的弦被猛地拨动。蜂巢?这东西怎么会寄到自己手里?谁寄的?
“喂?林柚,说话方便吗?”他立刻掏出手机,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,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那个冰凉的黄铜模具,指节都有些发白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,快得像是枪林弹雨,中间夹杂着林柚压低的、带着点烦躁的声音:“周默?有屁快放!我这正跟疗养院那帮孙子刚上的‘健康监测’防火墙较劲呢,这帮孙子升级速度比蟑螂繁殖还快!”她那边背景音里还有隐约的、节奏单调重复的电子音,像是某种仪器的警报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“收到个怪东西,”周默语速飞快,目光紧盯着那U盘,“一个空白的U盘,还有个…蜂巢LoGo的饼干模子。匿名寄来的。”
键盘声骤然停了,连那单调的电子警报声都仿佛被掐断了一瞬。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,林柚的声音绷紧了,像是拉满的弓弦:“饼干模子?蜂巢的?…U盘接口什么样?普通USb?”
周默把U盘翻来覆去看了两遍:“普通USb-A口,没标记。”
“听着,周默,”林柚的声音陡然带上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感,那是她进入技术战备状态时特有的腔调,“什么都别动!尤其是那个U盘!等我过去。蜂巢的东西,鬼知道里面埋了多少‘惊喜’。至于那个模子…秦瞳!”
这个名字像枚小针,刺了周默一下。那个总是带着点浮夸笑容、说话滴水不漏的蜂巢销售经理秦瞳?上次在老K车间失火现场附近见过他,当时就觉得他那笑容假得能上油漆。难道是他?
“秦瞳?他寄这玩意儿给我干嘛?”
“不知道,但直觉告诉我,他要么是挖了个巨坑等我们跳,要么…”林柚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,像是在快速收拾东西,“就是被蜂巢的‘蜂针’扎疼了,想拉我们当垫背的!原地待命,我马上到!”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,只剩下一串忙音。
周默捏着那U盘和模具,像捏着两块烧红的炭。他把东西小心地放回泡软的纸盒里,视线扫过编辑室。老旧的cRt显示器映出他模糊的影子,窗外雨声更大了,砸在玻璃上如同密集的鼓点,敲得人心烦意乱。秦瞳那张总是带着职业化微笑的脸在脑海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