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黯淡下来,沉重地摇了摇头:“糟透了。地宫多处彻底塌陷,尤其是靠近核心的水银海区域,几乎全毁。匠作营、刑徒营死伤无算……具体数目,根本无法统计。帝陵……帝陵算是完了大半。”
虽然早有预料,但亲耳听到确认,嬴朔的心还是如同坠入了冰窟。倾举国之力、耗费数十万民夫心血修建的始皇陵,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,近乎毁于一旦。
“现在外面乱成一团,幸存的人都在往外逃,禁卫军也控制不住局面了。”公输越继续道,“而且……有传言说,是陈玄引动了地脉,导致了这场大祸……”他说这话时,目光复杂地看了昏迷的陈玄一眼。
嬴朔眼中寒光一闪:“荒谬!若非陈玄力挽狂澜,此刻骊山恐怕已不复存在!此等谣言,定是有人刻意散布!”
“老夫也知陈小友绝非如此之人。”公输越叹道,“但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。如今咸阳局势不明,若此等谣言传到……那位耳中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他隐晦地指了指咸阳方向,意指胡亥和赵高。
形势比想象的更加严峻。帝陵崩塌,需要有人承担责任,而身负“异状”、又在地脉核心区域活跃的陈玄,无疑是最好的替罪羊。赵高一方绝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。
“必须尽快离开这里。”嬴朔当机立断,“公输大师,可有安全路径通往外界?”
公输越沉吟片刻,点了点头:“有一条老夫早年发现的、用于紧急输送特殊材料的密道,入口就在这附近,应该尚未完全塌陷。只是……”他看了看昏迷的陈玄和受伤的嬴朔、张禳,“路途恐怕不好走。”
“无妨,走!”嬴朔挣扎着想要站起,却因伤势和脱力而一阵踉跄。
黑肱立刻上前,一把将陈玄背在自己宽阔的背上,用撕碎的布条牢牢固定。另一名伤势较轻的公输越弟子则主动搀扶起张禳。
在公输越的带领下,一行人如同幽灵般,在黑暗、危险、遍布裂痕与废墟的通道中艰难穿行。沿途所见,尽是触目惊心的惨状——被巨石压扁的尸骸、凝固的暗红色血泊、以及那些被封死在坍塌区域深处、已然无声无息的绝望。
每个人都沉默着,心情沉重。他们虽然侥幸生还,但付出的代价,太过惨烈。
不知过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,以及一股带着草木气息的、久违的新鲜空气。密道的出口,就在眼前!那是一片位于骊山北麓人迹罕至之地的隐蔽山坳。
然而,就在众人即将踏出密道,重见天日的那一刻——
走在最前面的公输越猛地停下脚步,举起手示意众人噤声,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
“外面……有人!”他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惊疑,“很多……是军队!不是帝陵守卫的制式甲胄!”
嬴朔的心猛地一紧。军队?在这个时间点,出现在这个隐秘的出口外?
他示意黑肱将陈玄放下,自己强忍着伤痛,悄无声息地挪到出口附近的阴影里,借着藤蔓的缝隙向外望去。
只见山坳之中,密密麻麻站满了至少数百名精锐士卒!他们身披玄甲,手持劲弩长戟,军容严整,杀气凛然,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!军中旗帜之上,赫然绣着一个狰狞的“阎”字!
阎乐的军队!
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隐秘的出口?!而且还如此精准地守在这里?!
一股寒意从嬴朔的脚底直窜天灵盖。这不是巧合!这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局!阎乐,或者说他背后的赵高,不仅预料到他们可能从核心区域生还,甚至还掌握了这条连公输越都视为绝密的逃生通道!
是谁泄露了消息?公输越?他带来的弟子?还是……那个神秘的青铜面具人?亦或是……那无孔不入的归墟意念,在窃取“联系”的同时,也窥探到了他们的逃生路径?
无论原因如何,现实是,他们刚刚从地底崩塌的绝境中挣脱,转眼又落入了另一个更加凶险、更加无处可逃的罗网之中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