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油灯昏黄的光线摇曳不定,映照着那张突然出现的、清冷绝伦却带着风尘与忧色的容颜。阿黎!她怎么会在这里?!她不是应该在咸阳,在那神秘的“蜃楼”之上吗?
巨大的震惊让嬴朔瞬间僵住,凝聚于掌心的残存内力骤然散去,引得胸口一阵闷痛,忍不住低咳起来。他死死盯着悄无声息潜入石屋的阿黎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警惕。在这个时间,这个地点,她的出现太过诡异,是救星,还是……另一个陷阱?
阿黎迅速关上石门,动作轻灵如猫,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她看向倚靠在墙边、嘴角还带着一丝血沫的嬴朔,又瞥了一眼隔壁方向——那里,陈玄散发出的异常能量波动正隐隐传来。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楚,但很快便被一种决绝的冷静所取代。
“嬴大人,时间紧迫,长话短说。”阿黎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清晰异常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,“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。”
“救我们?”嬴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,声音沙哑而冰冷,“阿黎姑娘,你如何能突破阎乐的重重封锁找到这里?又为何要救我们?你与那‘蜃楼’,与赵高,究竟是何关系?”
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箭,直指核心。在经历了如此多的背叛与算计后,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,尤其是这个身份神秘、行踪诡谲的女子。
阿黎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反应,并未着恼,只是快速从怀中取出一物——那是一枚小巧的、非金非木、刻满星辰轨迹的令牌,与月巫之前给出的“星引令”有几分相似,却又更加古朴,中心嵌着一颗米粒大小、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晶石。
“凭此‘隐星符’,可暂避寻常禁制与感知,是阴阳家内部秘宝。”阿黎语速极快,“我并非赵高之人,蜃楼也非囚笼,而是……一座‘观测塔’与‘方舟’的雏形。我被派往其上,本是为记录星象异动,监视‘归墟’征兆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再次投向隔壁方向,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急:“至于为何救你们……因为陈玄。他是唯一的变数,是可能阻止‘归墟吞噬’此世的关键‘锚点’。赵高与他背后的存在,想利用他撬动骊山核心,加速归墟降临,我不能让他们得逞!”
她的解释依旧带着许多未尽的谜团,但那份对陈玄的关切与对“归墟”的警惕,却不似作伪。尤其是她提及“归墟吞噬此世”时,那眼神中流露出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悸惧,让嬴朔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了几分。
“你如何证明?”嬴朔依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备。
阿黎深吸一口气,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,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与陈玄此刻散发出的七彩流光同源的气息!“我曾与他……意念相通,感知过他灵魂深处的挣扎与守护之念。这丝联系,虽被归墟之力干扰,却未曾完全断绝。我能感觉到他此刻正在意识深处苦战,三方意志纠缠,危在旦夕!我们必须尽快带他离开这里,找到一个能助他稳定心神、隔绝干扰的地方!”
感受到阿黎指尖那丝与陈玄同源的气息,嬴朔终于动容。这种层面的能量共鸣,绝非能够伪装。他不再犹豫,重重一点头:“信你一次!如何离开?”
阿黎见他信了,神色稍缓,立刻道:“驿站东南角有一处废弃的排水暗道,直通山涧,入口被幻阵遮掩,我的‘隐星符’可暂时开启。但暗道狭窄,仅容一人匍匐通过,且出口外仍有暗哨。我们必须速战速决,一旦被阎乐察觉,再无机会。”
她看向嬴朔:“嬴大人,您伤势如何?可能行动?”
嬴朔强撑着站起身,虽然身形微晃,但眼神锐利:“尚可一战!”
“好!我去带陈玄出来,您在此稍候,准备好随时突围!”阿黎说完,身形一晃,便如同融入阴影般,悄无声息地潜出了石室,朝着关押陈玄的房间而去。
嬴朔靠在墙边,深吸着冰冷的空气,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和体内的伤痛。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微光,虽然微弱,却真实存在。他必须抓住它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