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子一起,紧紧地、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。他能感受到她瘦弱身躯里那山崩海啸般的悲痛和宣泄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,像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,又像支撑着一座随时可能坍塌的脆弱山峰。他的脸颊贴着她被泪水浸湿的鬓角,滚烫的泪水也无声地滑落,混合着她的冰冷。这是劫后余生的相拥,是血泪交织的慰藉,是迟来的正义也无法完全抚平的巨大创伤。
“过去了…晓棠…都过去了…”路远的声音哽咽,一遍遍重复着,“那些畜生…会得到应有的惩罚…清溪…会好起来的…我…我在这里…一直都在…”
窗外的暴雨,不知何时渐渐停歇。厚重的乌云被撕开了一道缝隙,一缕微弱的、金色的晨曦,顽强地穿透了云层,透过沾满雨水的玻璃窗,斜斜地照射进来,正好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,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悲怆的光晕。天,终于要亮了。
一个月后。
清溪县的天空,是久违的湛蓝。洪水留下的疮痍正在被奋力抚平,野马涧工程在短暂的停顿后,以更坚定的步伐重新推进。
省纪委、省高检联合发布重磅通告:
原清溪县常务副县长吴明,利用职务之便,长期收受巨额贿赂,为非法采矿业提供保护伞;指使原清溪镇代理镇长周海等人,恶意阻挠重点民生工程(野马涧环线),策划诬告陷害党员干部路远;纵容并包庇亲属泄露公民隐私,煽动网络暴力;与黑恶势力勾结,企图利用自然灾害实施爆炸破坏,策划实施绑架,罪行极其严重,影响极其恶劣,被开除党籍、开除公职,移送司法机关依法严惩!
周海、赵大强(数罪并罚)、参与爆炸案的赵家余孽等一干人等,均受到法律的严厉审判。
清溪县官场经历了一场彻底的地震与洗礼,新的、充满活力的班子开始组建。
老徐的追悼会在清溪镇隆重举行。省委、省政府追授他“优秀共产党员”、“抗洪抢险英模”称号。他的骨灰,按照生前遗愿,洒在了野马涧隧道贯通点的青山之上。路远在追悼会上,没有流泪,只是用嘶哑的声音,对着老徐的遗像和漫山遍野前来送行的百姓,一字一句地承诺:“徐叔,您看着!清溪的路,一定会通!一定会修成一条您放心的、干干净净的康庄大道!”
苏晓棠的身体在缓慢恢复,但精神的创伤需要更久的时间。她拒绝了路远为她安排的清闲工作,也婉拒了林茂生资助她去大城市疗养的建议。她选择回到了熟悉的村小,重新站上了讲台。只是她的眼神,比以往更加沉静,带着一种历经劫波后的通透与淡然。她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孩子们身上,只有在夜深人静时,才会抚摸着小腹,对着窗外的星空,默默垂泪。路远尊重她的选择,默默地守护在安全距离之外,通过校长和信得过的人关心着她的健康,在政策允许范围内,为村小争取了更多的资源。他们之间,那份在血与火、泪与痛中淬炼出的情感,早已超越了男女私情,成为一种更深沉、更无言的生命羁绊。
林静在一切尘埃落定后,给路远寄来了一封简短的信:
“路远:
闻魍魉伏诛,清溪复明,心甚慰。
前路且长,望君珍重。
林静”
信中没有提任何私人情感,只有一份来自远方的、克制的祝贺。路远明白,林静始终在默默地关注着他,或许他们的故事也将开始。
野马涧环线公路的最后一段沥青铺设完成。
通车典礼没有盛大的仪式。路远站在崭新的、在阳光下泛着乌亮光泽的柏油路面上,身边站着面容沉静的苏晓棠、村小的孩子们、茶厂的工人、从洪水中重建家园的村民代表,以及无数自发赶来的清溪百姓。
没有讲话,路远只是拿起一把系着红绸的铁锹,在路边象征性地培上了一锹土。然后,他转身,对着身旁一个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(王老汉的孙子)温和地说:“狗娃,你爷爷总说这路是‘富贵路’。今天,你第一个踩上去试试,看看稳不稳当!”
小男孩兴奋地迈开小腿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