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各种口感和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来,混合成一种无比真实、无比幸福的滋味。
“……好吃。”他抬起头,看着墨徊,声音有些沙哑,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光芒在流动,“比闻起来还要好吃一百倍。”
墨徊看着他那副近乎感动的样子,看着他大口吃着煎饼果子,腮帮子塞得鼓鼓的,还不住地点头的模样,心里那点不自在忽然就消散了许多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、投喂成功的满足感。
对,就是这样。
虽然一切都变了,但至少,他现在可以真切地为他做点什么,可以和他一起分享食物的味道了。
这或许,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,唯一一件让他感到些许安慰和掌控感的事情了。
至于其他那些……步步紧逼的靠近、无所不在的关注、以及夜里另一个人清晰的呼吸声……
墨徊低下头,假装专注于给自己做煎饼果子,试图忽略再次悄悄泛上耳根的热意。
或许……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绘制内心的边界图。
那种无处不在的、被温和却坚定地“侵入”的感觉,让墨徊时常处于一种微妙的紧张和不知所措之中。
但他骨子里那份适应力和在混乱中建立秩序的本能,开始悄然发挥作用。
每天早餐时间的厨房,成了某种意义上的“安全区”。
在这里,墨徊重新握回了部分主动权。
灶台是他的领地,锅铲是他的画笔,而食物,是他最擅长表达关切与修复秩序的语言。
他看着白厄像第一次接触世界般,带着近乎虔诚的惊喜品尝每一道最普通的家常菜——无论是简单的西红柿炒蛋,还是一碗清汤挂面。
白厄的赞美总是直接而热烈,冰蓝色的眼睛会因为美味而微微眯起,像一只被顺毛捋舒服的大型犬科动物。
这种反馈极大地满足了墨徊那点细微的、属于“饲养者”的成就感。
“这个味道……好奇妙。”
白厄指着盘子里一块裹着糖醋汁的藕盒,仔细品味着,“酸和甜平衡得刚好,外面的酥脆和里面的柔软也……”
他努力寻找着词汇来形容这种久违的、复杂的味觉体验。
墨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忍不住轻笑,推了推鼻梁上重新戴好的眼镜。
“只是很普通的家常菜。”
“你喜欢的话,明天可以做红烧肉。”
“好!”白厄立刻响应,眼神亮晶晶的,充满了对“明天”的期待。
然而,一旦离开厨房这个安全区,主导权便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向白厄。
比如整理书架时。
墨徊正踮着脚,费力地想将几本厚重的画册放回顶层,一只手臂却轻松地从他头顶越过,接过了那摞沉重的书。
“我来。”
白厄的声音近在耳畔,温热的呼吸甚至拂过了墨徊的耳廓。
墨徊整个人一僵,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躲,后背却差点撞进白厄怀里。
他慌忙站稳,低着头,含糊地道谢:“……谢谢。”
白厄似乎并未察觉他的不自在,或者说,察觉了却并不在意。
他轻松地将书放好,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奇异的收藏品,手指甚至自然地拂过那块冰块的表面,感受着那冰凉如玉的质感和微弱的能量流动。
“这些东西,”白厄若有所思地说,“以前只觉得有趣,现在能感觉到……它们似乎都蕴含着不同的‘力量’。”
恢复实体后,他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和具体。
墨徊闻言,愣了一下。
力量?
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父亲带回来的这些“礼物”。
它们对他而言,只是生活中“有趣”的一部分,像会讲鬼故事的娃娃和会翻跟头的石头一样,是父亲表达爱意的某种……特殊方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