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鞋。
张政委不信邪，特意带着战士们在坟地周围修了条石子路，还在路边栽了几十棵白杨树。他说：“邪不压正，咱们解放军保家卫国，什么阴气阳气，都得给咱们让路。”他还规定，每天清晨出操，队伍必须从坟地旁的路走过，唱着军歌，喊着口号。久而久之，坟地里的怪事还真少了些，磷火也没以前那么多了。
可有些东西，不是靠喊口号就能驱散的。1984年冬天，下了场罕见的大雪，南山被裹得严严实实。村里的五保户刘老太病了，村医束手无策，村长只能求军分区的卫生员帮忙。卫生员小周跟着村长往村里走，雪太大，路不好走，两人只能顺着坟地旁的小路慢慢挪。
走到半路，小周突然听见哭声，细细的，像个小孩。“村长，你听？”小周停下脚步，掏出了手电筒。光柱在雪地里扫过，只见一棵老槐树下，坐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，正低着头哭。“谁家的孩子？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儿？”村长纳闷，村里没这么大的小女孩。
小周走过去，想把孩子抱起来，可手刚碰到她的棉袄，就觉得冰凉刺骨。“不对劲！”小周猛地缩回手，手电筒照过去，那小女孩的脸白得像纸，眼睛里没有黑眼珠，全是白的。村长“妈呀”一声坐在雪地里，指着女孩身后：“坟……坟头开了！”
小周回头一看，老槐树下的坟包塌了个洞，雪地上有新鲜的泥土，那女孩的红棉袄，正和坟碑上刻的“爱女小翠之墓”的照片上一模一样——小翠是民国时期村里地主的女儿，十岁那年夭折，葬在这儿快五十年了。
“别慌！”小周毕竟是军人，很快镇定下来。他想起张政委说的“邪不压正”，掏出身上的红星帽徽，大喝一声：“哪里来的鬼魅，敢在此作祟！”他把帽徽举到女孩面前，帽徽上的红星在雪地里闪着光。那女孩突然发出一声尖叫，化作一团白雾，钻进了坟洞里。
两人连滚带爬地跑回军分区，把事情告诉了张政委。张政委沉默了半天，让人去村里打听，才知道小翠的坟因为年久失修，雪一压就塌了。第二天，他带着几个战士，拿着铁锹和水泥，去把小翠的坟修好了，还在坟前立了块新碑。奇怪的是，从那以后，上夼村的怪事就越来越少了。
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烟台，上夼村渐渐发展起来。坟地被迁到了南山深处，原来的地方盖起了居民楼和商场。李守业成了水果批发商，再也不用凌晨赶路；军分区也换了新址，老营盘改成了社区活动中心。
现在的年轻人，大多不知道当年的传说。只有在夏夜乘凉时，老人们会指着南山的方向，给孩子们讲起磷火、鬼哭和棺材盖的故事。孩子们听得一惊一乍，老人们却会叹口气，说：“其实哪有什么鬼，都是人心慌了，就容易看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。不过啊，做人还是得有敬畏心，敬天地，敬先人，才能睡得安稳。”
风从南山吹过来，带着新小区里的花香，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阴寒。只有那些老槐树还立在路边，年轮里刻着那些关于夜晚的故事，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