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只猫,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,见了他也只是瞥了一眼,继续打盹。他甚至跑到院墙外面的空地上查看,那里除了一片长得齐腰高的杂草,什么都没有,连个脚印都找不到。
太阳渐渐落山了,巷子里开始暗下来,远处传来谁家孩子哭的声音,还有大人喊孩子回家的吆喝声。王小柱心里有点发毛,握着木头刀的手也松了些,垂头丧气地往家走。刚推开院门,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大人们的笑声,姥姥正和邻居们说着什么,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姥姥,外面没人!”王小柱把木头刀往地上一扔,委屈地说,“二狗子在家吃饭呢,也没有别的小孩,到底是谁扔的泥丸啊?”院子里的笑声更响了,隔壁的李老太太捂着嘴笑,指着他手里的泥丸说:“傻孩子,那不是人扔的,是大仙喜欢你,跟你闹着玩呢!”
“大仙?什么大仙?”王小柱皱着眉头,满脸疑惑地看着姥姥。姥姥把他拉到身边,擦了擦他脸上的泥渍,笑着解释:“就是黄鼠狼啊,咱们这所城里的老住户,都管它们叫大仙。”王小柱更糊涂了,他见过黄鼠狼,上次在巷口的柴房里,就看见过一只黄乎乎的小东西,跑得飞快,姥姥还让他别招惹。
张大爷放下茶杯,给王小柱讲起了缘由。所城里建城三百多年了,一代代人住在这里,院子连着院子,巷道纵横交错,正好给黄鼠狼提供了安身的地方。这些小家伙不怕人,经常在各家院子周围活动,有时候会偷吃鸡,但更多的时候,只是在院子里溜达,甚至会跟孩子们玩闹。扔泥丸就是它们的恶作剧之一,不知道从哪里衔来泥土,精心搓成小球,再偷偷扔到院子里,看着人们的反应取乐。
“我年轻的时候,还见过大仙偷我家的花生呢!”李老太太接过话头,眼神里满是回忆,“那时候我刚把花生晒在院子里,转身进屋拿东西的功夫,回来就少了一小撮。我顺着脚印找,就看见墙头上蹲着一只黄鼠狼,正抱着花生啃呢,见了我也不跑,还冲我眨眼睛!”
姥姥也说,她刚嫁过来的时候,有一次晚上点灯缝衣服,突然看见一只黄鼠狼从梁上跑过,嘴里还叼着一根针。她吓得尖叫起来,公公却摆摆手说没事,说大仙是来借针缝衣服的,第二天果然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发现了那根针,旁边还放着一颗野果子。从那以后,家里人就更不敢招惹这些“大仙”了,有时候还会在院子里放些谷物,算是跟它们处好关系。
王小柱听得入了迷,手里的泥丸也变得神奇起来。他想起刚才在巷子里没找到人,原来竟是这些黄乎乎的小家伙在跟他玩。他跑到院墙根下,仔细查看墙上有没有小洞,果然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拳头大的洞,洞口还沾着点新鲜的泥土,显然是黄鼠狼进出的通道。他蹲在洞口旁边,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黄鼠狼,却只听见里面传来“窸窸窣窣”的声音,偶尔还有几声细小的叫声。
那天晚上,王小柱把那几颗泥丸小心翼翼地收在自己的小木盒里,跟弹弓、玻璃球放在一起,当成了宝贝。睡觉的时候,他还特意问姥姥:“大仙明天还会来跟我玩吗?”姥姥拍着他的背,笑着说:“只要你不欺负它们,它们就会常来的。”
后来,王小柱果然又见过几次“大仙”的踪迹。有时候是院子里多了几颗野果子,有时候是窗台上放着一只小蚂蚱,还有一次,他看见一只黄鼠狼叼着他掉在巷子里的纽扣,放在了他家的门槛上。这些小小的互动,成了他童年最珍贵的回忆。
“现在所城里改造,不少老院子拆了,黄鼠狼也少了。”老王掐灭烟头,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,“去年我在石榴树底下还捡到过一颗小泥丸,跟小时候的一模一样,说不定还是当年那只大仙的后代呢。”
夕阳照进杂货铺,货架上的老物件泛着温暖的光,就像那段关于“大仙”的往事,虽然带着点神秘色彩,却满是老城里人与人、人与自然相处的温情,在岁月里静静流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