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妩的笑意更深了。她极其缓慢地、带着安抚的意味，轻轻抬起那只被他枕了一夜、有些发麻的手臂，动作轻柔地环过他的肩膀，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更自然地圈在自己怀里，另一只手则极其温柔地、一下下地抚摸着他柔软蓬松的黑发。
“好了好了，”她的声音带着晨光般的温柔，“没事了，该起床了。”
怀里的身体依旧僵硬紧绷，但那份细微的颤抖在她温柔的抚摸和环抱中，似乎渐渐平息了下去。只是那颗滚烫的脑袋，依旧固执地埋在她颈窝里，不肯抬起。
苏妩也不强求，只是耐心地、一下下地抚着他的背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。直到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，身体也终于不再那么僵硬，她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。
“再不起来，早餐要凉了哦？”她带着点诱哄的味道。
这句话似乎起到了作用。颈窝里的那颗脑袋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万分的不情愿，终于……抬了起来。
顾衡的脸依旧红得像熟透的番茄，眼神躲闪，根本不敢看苏妩，只是死死地盯着深灰色的被面，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。
苏妩看着他这副羞得快冒烟的模样，心软得一塌糊涂。她率先坐起身，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，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：“来，起床刷牙。”
顾衡迟疑了几秒，最终还是将微凉而带着薄汗的手，放进了苏妩温暖的手心里。被她牵着，像个大型的、害羞的玩偶一样，亦步亦趋地下了床。
***
洗漱的过程，几乎成了昨日的镜像重现。顾衡依旧像个影子般紧跟在苏妩身后，挤进洗手间。只是这一次，当苏妩递给他挤好牙膏的牙刷时，他接过的动作不再那么仓皇，虽然眼神依旧闪躲，但刷牙的动作却明显流畅了许多，甚至能模仿着苏妩的动作，照顾到牙齿的内侧。只是每次不小心在镜子里和苏妩的目光相撞，他的脸颊就会再次爆红，迅速低下头。
早餐在露台上进行。阳光明媚，空气清新。顾衡依旧习惯性地在苏妩身边坐下，目光追随着她的手。但这一次，当苏妩将涂好黄油和果酱的面包片推到他面前时，他没有立刻吃，而是犹豫了几秒，然后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，主动伸手拿起了餐刀。
虽然动作依旧笨拙生涩，黄油抹得不够均匀，果酱也差点蹭到碟子外，但他全程低着头，抿着唇，努力地尝试着。苏妩没有出声指导，只是在他终于完成那“艰难”的涂抹后，适时地送上一句真诚的：“嗯，这次抹得比昨天好多了。”
顾衡的耳尖再次悄悄红了，拿起自己抹的面包，小口小口地吃起来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向上弯起。
***
早餐结束，佣人安静地收走了餐具。露台上只剩下阳光、微风和两人之间流淌的宁静氛围。
苏妩拿起一本封面素雅的散文集，走到舒适的藤编双人沙发前坐下。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，对着安静站在阳光里的顾衡微笑：“阳光正好，我们看会儿书？”
顾衡顺从地走过来，在她身边坐下。身体坐得笔直，双手放在膝盖上，目光落在苏妩手中的书本上，眼神却有些放空，显然心思并不在那些文字上。
苏妩翻开书页，清朗的声音开始流淌，念诵着一段关于春日花园的描写。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身上，微风拂过，带来远处隐约的花香。
顾衡安静地听着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从书本移开，落在了身边苏妩的侧脸上。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，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。她身上那股熟悉的、令他安心的玫瑰体香，在温暖的阳光蒸腾下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、更加诱人。
那香气丝丝缕缕，像一只无形的手，轻轻拨动着他内心深处某根隐秘的弦。他听着她温柔的声音，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暖意和香气，一种强烈的、难以言喻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。
就在苏妩读完一段，准备翻页的瞬间——
顾衡毫无预兆地动了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