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人目光下的、近乎屈辱的愤怒。
他看到了什么?
一个狼狈跌坐、手腕带伤、似乎弱不禁风的女人。
可就是这个女人,用她那胆大包天的手指,在他身上点了几下,就让他痛不欲生,吐出了沉积的毒血!
她那嘶哑的嗓音,那平静到诡异的眼神,那句精准踩在他痛处的“脾气更硬”……她到底是谁?永宁侯府那个被毒哑了塞过来的、懦弱无能的庶女?不!绝不可能!
“你……”顾衡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如同破旧的风箱,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冷的质疑,“……到底……是谁?”他死死盯着她,试图从那平静无波、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狐狸眼中,找出哪怕一丝的破绽。
苏妩迎着他审视的、冰冷的目光,没有躲闪。她捂着渗血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,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。她没有回答他的质问。目光,却缓缓地、带着一种无声的控诉和冰冷的了然,落在了自己颈间。
她的指尖,轻轻抚过那圈刺目的伤痕。动作很慢,带着一种刻意展示的脆弱。然后,她的目光从伤痕上移开,重新落回顾衡那张因痛苦和惊疑而扭曲的脸上,最终,定格在他那只刚刚试图扼杀她、此刻无力垂落在床沿的枯瘦手掌上。
红唇微启,嘶哑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带着一丝清晰的、仿佛被砂砾磨过的颤抖:
“手……真凉。”
她的视线,从他的手上,缓缓移向他那双深不见底、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寒眸。
“血……也是冷的?”
不是疑问,是陈述。平静的,冰冷的陈述。
如同在宣判一个残酷的事实。
刹那间,顾衡瞳孔深处那刚刚因剧痛而暂时熄灭的暴戾火焰,如同被浇上了滚油,轰然复燃!比之前更加汹涌!更加疯狂!那是一种被彻底看穿、被赤裸裸地揭开最不堪伤疤的狂怒!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再次剧烈颤抖起来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!
墨阳脸色煞白,看着王爷再次被激怒,又看看地上那个平静得可怕的王妃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!这个女人……她是在找死!她每一句话都在王爷的逆鳞上疯狂踩踏!
苏妩却仿佛对那即将爆发的毁灭风暴视若无睹。她扶着矮几,艰难地、慢慢地从冰冷的地上站了起来。动作牵扯到后背的撞伤和手腕的伤口,让她纤细的眉头蹙得更紧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身体也微微晃了一下,显出一种真实的、脆弱的痛楚。
她的目光,扫过矮几上那碗被她撞得晃荡、险些倾洒的青玉药碗。浓黑的药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苦涩。
然后,她做了一个让墨阳几乎魂飞魄散的动作。
那只没有受伤的手,伸向了药碗。不是端起,而是……
啪嗒!
纤纤玉指,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、甚至可以说是嫌弃的力道,轻轻一拨!
那只盛满了浓黑药汁的青玉碗,连同里面的玉勺,从矮几边缘滑落,在墨阳惊恐欲绝的目光和顾衡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,直直地摔向冰冷坚硬的地板!
“哐当——!”
清脆刺耳的碎裂声,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炸响!
浓黑、粘稠、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汁,如同肮脏的墨迹,瞬间泼溅开来,浸染了光洁的石板,也溅湿了苏妩素色的裙摆下摆。碎裂的青玉片散落一地,在昏暗的油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寒芒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墨阳张着嘴,大脑一片空白,连呼吸都忘了。她……她竟敢……竟敢当着王爷的面打翻御赐的药?!
顾衡那双燃烧着狂怒火焰的寒眸,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刺目的狼藉,又猛地抬起,死死钉在苏妩身上。那目光,几乎要将她凌迟!
苏妩却只是垂眸,淡漠地瞥了一眼裙摆上沾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