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，却隔绝不了顾衡内心的烦躁。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像扭曲的虫豸，在视野里爬动，无法聚焦。指尖敲击键盘的哒哒声，在过分空旷寂静的空间里，显得格外刺耳，更像是他内心那股无名火无处发泄的噪音。
餐厅里那幕混乱——飞溅的咖啡、狼藉的桌面、阿杰的咆哮——反复在脑中闪回，清晰得令人厌烦。但最顽固、最扰人的，却是那个跌坐在地上、捂着头啜泣的纤弱身影。她低垂的脖颈，颤抖的肩膀，还有左眼下那颗被泪水浸润、显得格外碍眼的泪痣……
以及，那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、蛮横地撞入他感官的玫瑰体香！
顾衡猛地将笔记本电脑屏幕扣上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。
“该死！”他低咒一声，烦躁地扯开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。那股堵在胸口的滞涩感非但没有消散，反而随着独处的安静而愈发汹涌，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神经末梢。他厌恶这种感觉！厌恶失控！更厌恶被一个笨手笨脚、哭哭啼啼的“意外”搅乱心绪！
他需要绝对的掌控。需要清除一切干扰源！
他霍然起身，大步走向书房门口，猛地拉开门。
阿杰像一尊忠诚的石像，依旧杵在客厅与餐厅的连接处，看到顾衡出来，立刻站直，眼神锐利地扫过来，带着询问和警惕：“衡哥？”
顾衡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，那眼神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。他的视线越过阿杰，投向那扇紧闭的、通往隔壁公寓的合金安全门，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门后那个引发混乱的源头。
“你，”顾衡的声音冷硬得像冰锥，直刺阿杰，“放一天假。现在，立刻，消失。”
阿杰愣住了，脸上瞬间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。“衡哥？我……我不需要放假，我……”
“需要我说第二遍？”顾衡打断他，眼神里的寒冰足以冻裂骨髓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，“走。”
阿杰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，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。他看着顾衡那明显处于极度烦躁边缘的脸色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合金门，眼神复杂，最终只能不甘地低下头：“是，衡哥。”他转身，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担忧，快步离开了别墅。
偌大的空间，只剩下顾衡一个人，以及……那扇门后的人。
死寂重新降临，比之前更加沉重。顾衡站在原地，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客厅里投下长长的阴影。他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眼底翻涌的风暴沉淀为一种深沉的、带着审视和某种近乎自虐般探究欲望的冰冷。
他需要验证。验证那接二连三的“意外”，验证那浓烈的香气带来的混乱感，验证……那股萦绕不散的烦躁根源！
他拿出手机，没有拨号，只是点开了一个内部通讯软件，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、不带任何情绪的命令：
「送杯咖啡。书房。」
信息发送的对象，赫然是隔壁公寓的苏妩。
合金门后。
苏妩刚换下那身沾了咖啡渍的制服，穿上柔软的旧t恤。冰凉的水流冲刷过她的手腕，似乎想洗掉那残留的冰冷触感和强势力量。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闭着眼，脑海中复盘着晨间的一切。
【小妩！阿杰被赶走了！顾衡让他放假！天啊！这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独处机会！】甜甜激动地播报着监控信息，【他主动联系你了！让你送咖啡！快！机会来了！】
手机震动，屏幕上弹出那条简短冰冷的命令。
苏妩睁开眼，眼底一片清明，没有丝毫意外。她看着那条信息，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果然……按捺不住了么？
她走到衣柜前，重新换上那套烟灰色的崭新助理制服。动作不疾不徐，对着镜子，将长发再次一丝不苟地盘起，露出脆弱的脖颈。然后，她对着镜子，缓慢地、重新勾勒出那个带着怯懦和恭敬的标准微笑。眼底，是深不见底的平静。
准备好冰美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