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可能嫁人的。
因为根本找不到一个不介意妻子嫁妆是个活生生的男人,还是兄长之人。江聿又道,“你我同枝而生,骨肉合该长在一处,自然是你去哪我就去哪。”
所以就算嫁人也需得带上他。
寒意骤然袭上脊梁,辞盈忽而想起什么,“这就是你扣下我合婚庚帖的理由?”
结两姓之好,互换合婚庚帖。
照理来说,她的合婚庚帖应当送到未来丈夫那边,可江聿却将其留在自己手里,其中藏了什么心思,不言而喻。
从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的各种细节,此时尽数剖露于她眼前。
“是的。”
他说这话时,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,仿佛出口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跌破道德的言论。可外在表现的越是清逸绝尘,辞盈便越觉得受了某种反差刺激。青年那双曜珠似的眼瞳明晰出她的身影,语气甚至比往常更要轻柔。
却无端流露出魔障意味。
“疯了、阿兄你疯了……”终于意识到对方念头是不可动摇的。她浑身上下仿佛有火灼烧,惊惧与痛痒来得后知后觉,不由颤抖道,“你究竟是要毁了我,还是要毁了你自己?”
他怀珠韫玉,稽古振今之才。
如今更有荣安公主抛出橄榄枝,何愁将来没有发迹之时?
为一不|伦之情堕入泥潭,自毁清誉,在辞盈看来实在不值得。
“世人多讥笑买椟还珠。”
惨白以至凄艳的长指勾开幔帐,江聿缓缓探出半边身子,墨发雪衣玉颜色,面容似照不见底的深潭静水。
“固知明珠珍贵,可若我看上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个木椟,认为它更胜隋璧之珍呢?”声名地位权力,这些皆无法与她相提并论。
从前不曾有的东西,往后有无也无所谓。
可妹妹不一样,她身上浇筑了他所有的心血与情感。
燕鸟不栖,他心不宁。
“燕燕。”
简单两字含咬在唇齿间,扯起无数黏连丝线。他眉眼沉在阴影里,三千青丝映衬之下几近透明,让人想起静立洛水之畔的游魂。微凉的长指轻抚上她的脸,又一点点温柔抬起,“告诉哥哥,你到底在怕什么?”
是啊,她到底在怕什么。
他们明明没有任何血缘,既非同父又非同母……事实如此清晰,彼此心知肚明,却盘旋打转像无脚的鸟,始终落不下来。
辞盈用力闭了闭眼,浓长睫羽翕动,清泪比声音先一步顺着两靥滴淌,“畏我父母、畏我诸兄、畏……人之多言。”
岂敢爱之?
她心中霎时清然,适才隐约有所牵动的心绪逐渐平复,拂开他的手,刻意避开视线不去看对方表情。
“到此为止吧,阿兄。”
“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。”
又拒绝一次。察觉自己的底线远比想象中薄弱,辞盈害怕终有一日会对兄长心软,越过那道名为理智的藩篱,做出不可逆转之事,追悔莫及。
她所有的逆反都用在这刻,索性心一横说道,“既然共梦无法阻断,你我关系亦然……只求下半辈子青灯古佛,慈悲渡我。”
也好减清些罪孽。
默默摩挲着指腹残留的温度,江聿没有再说话。
她怕是还不知道,最初离开云州时,他就动了危险念头,想将她彻底藏在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。还想为她打造一条长链,永远地锁在身边。
尽管最后因司马奂打搅没成,镇霜也差点暴露于人前。
这其实是下下策。
但爱欲的火焰会在每个深夜从他身体深处燃起,在他的骨骼血肉,四肢百骸里游走,灼烧五脏六腑,连同血液也一起沸腾叫嚣,直至蒸发。
可惜这里不是云州,辞盈没法再求上观水寺的藏书楼,一探究竟。
一切都是如此巧合。
她就像胆怯的狡兔,所有藏身洞窟皆被找出堵死。辞盈仍不死心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