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眼皮下,一滴浑浊泪水悄然滑落,混杂着冷汗,带着疲惫与恐惧,悄无声息地隐入花白鬓角。
这滴泪,无人看见。却重逾千钧。
电梯无声而平稳地下行。冰冷的金属四壁隔绝了顶楼董事会的硝烟与喧嚣,也像一座移动的囚笼,将秋初霁困在死寂之中。
他瘫软在轮椅里,头无力地歪向一侧,眼睛紧闭着。身体仿佛被抽空,骨头与肌肉沉重如铅,动弹不得。
冷汗早已湿透了内衫,冰冷地黏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阵寒战。指尖冰凉,麻木抽搐,不受控制。刚才那场耗尽灵魂力量的表演——那撕心裂肺的咳嗽,那濒死的挣扎,那无声却重逾千钧的否决手势——如同榨干了他这具残破躯壳里最后一丝生命力。
意识在黑暗深渊边缘徘徊,唯余疲惫深入骨髓,虚脱感如影随形。
灵魂深处,那个名叫秋初霁的卑微存在,在无声地哀鸣。他从未想过,有朝一日会坐在象征顶级权力的轮椅上,在足以撼动一个商业帝国的风暴中心,扮演一个垂死的巨擘。
那冰冷的审视,那赤裸的算计,那无形的刀光剑影……这一切,离他前世那个灰暗、逼仄、只为生存挣扎的世界,太遥远,太恐怖。他仿佛一只误闯狮虎竞技场的蝼蚁,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被撕碎的恐惧。
电梯门“叮”一声滑开,刺眼的光线涌入。佟振邦和苏郁推着轮椅快速穿过空旷奢华的大厅,走向早已等候在门口的、如同黑色堡垒般的防弹座驾。
“爸,坚持住!马上到家!”佟振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焦虑。他垂眸凝视着父亲那张白得吓人的脸庞,深陷的眼窝和额角挂着未干的汗珠,心中五味杂陈,难以言表。
会议室内,父亲无声的拒绝,以及那双浑浊眼眸中一闪而过的、犹如夕阳余晖般的锐利与决绝,给予了他排山倒海般的力量,局势瞬间逆转。
那一刻,他甚至恍惚看到了父亲昔日纵横捭阖的影子。然而,此刻父亲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,又将他拉回冰冷的现实。
这巨大的反差,像一根刺,深深地扎进他心里。父亲……真的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父亲吗?那眼神,那手势……为何带着一种陌生的、近乎孤注一掷的疯狂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