曦心中一动,对乔老先生道:“左右无事,不如我们也去瞧瞧?”
两人随着人流来到县衙前。只见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,张李两家人互相揪扯,吵得面红耳赤,各执一词。张老汉说当初他出钱多,牛该归他;李老四说这些年他出力喂养多,牛该归他。那头老黄牛被拴在一旁,茫然地看着争吵的主人,不时发出几声低哞。
值守的差役被吵得心烦,喝道:“休得喧哗!再闹各打二十大板!” 却也无心细断这糊涂官司。
林曦在一旁冷眼旁观,见两家虽争执不休,却都是朴实的庄稼人,并非奸恶之徒,只是困于眼前小利,伤了邻里和气。他心念微转,已有计较。他走上前去,对那差役和两家人拱了拱手,朗声道:“诸位且慢动手,听在下一言如何?”
众人见一陌生书生出面,都愣了一下。差役正愁无法脱身,便道:“你这书生,有何话说?”
林曦不慌不忙,走到那老黄牛身边,轻轻抚摸牛背,对张李二人道:“二位不必再争。我看此牛虽老,眼神却还清亮,蹄甲也还坚硬,再耕一两年的地应当无碍。你二人若为此牛反目,日后如何相见?岂不因小失大?”
张老汉嘟囔道:“公子说得轻巧,这牛终究有个归属……”
林曦微微一笑:“在下有一法,可解此纷争,且于你二人皆有裨益,不知可愿一听?”
两人将信将疑,点了点头。围观众人也屏息静听。
林曦道:“此牛既是你二人合买合养,不如依旧共同使用。待其老死之后,牛皮可制成两双靴子,你二人各得一双;牛肉可平分;牛骨可熬汤,亦可共享。如此,岂不公道?何必为尚未到手之物,伤了多年邻舍之情?”
此言一出,众人皆觉有理。张李二人面面相觑,怒气渐消。是啊,牛还没死,争个什么劲?而且这书生说得在理,共享才是长久之计。
李老四迟疑道:“可……可这牛终究……”
林曦又道:“若二位仍不放心,可立一纸契约,写明此牛乃二人共有,日后处置亦按此法,请里正或乔老先生这样的乡贤作个见证,便可无忧。”
一旁的乔老先生也捻须点头:“此法甚善!邻里和睦重于千金。老朽愿为见证。”
张李二人见有台阶下,又见此法确实公平,便都点头应允,互相赔了不是,牵着牛回去了。一场纷争,就此消弭于无形。
差役松了口气,对林曦拱手道:“多谢公子解围,省了俺们一番手脚。”
围观众人也纷纷称赞这书生明事理,有办法。乔老先生更是对林曦刮目相看,赞道:“公子不仅博学,更有仁心慧眼,巧化干戈,老朽佩服!”
此事一传十,十传百,不过半日功夫,“悦来客栈住着一位有学问又仁义的林公子”的消息便在郭北县传开了。接下来几日,竟陆续有人慕名而来,有的是请教诗文,有的是请求调解纠纷,甚至还有一富户家中幼儿夜啼不止,疑是冲撞了邪祟,也厚礼来请林曦去看看。
林曦本是借此体验民情,倒也来者不拒。调解纠纷便以理服人,以情动人;至于那幼儿夜啼,他魂力稍一探查,便知是受了惊吓,魂不稳,便画了一道安魂符(以自身温和魂力凝聚),让那家人置于幼儿枕下,并嘱咐其父母多陪伴安抚。不过两夜,那幼儿果然安睡如常。富户感激不尽,奉上厚酬,林曦只取了些许茶资,余者尽数退回。
如此一来,林曦在郭北县竟博得了个“仁侠书生”的美名。连县衙的师爷都听闻了,特意前来拜访,言语间颇有招揽之意,被林曦婉言谢绝了。
乔老先生与林曦更是成了忘年交,时常邀他至家中品茗,观赏其收藏的各类奇石古物。林曦也借此机会,向乔老先生请教了许多本地乃至更远地域的山川形势、古道遗迹。乔老先生倾囊相授,还翻出几本祖传的、绘有古怪符号的残破舆图给林曦看,说那是祖上一位喜好游历的先人所留,标注了些疑似上古祭坛、古城废墟的地点,其中一处,正在西北方向,与那日醉酒老兵赵老三所言隐隐吻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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