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没有说话。
裴今歌看著她的眼睛,发现那一潭清水正在生变,那应该是心绪浮动带来的变化。
“那就见吧。”
“我以为你会拒绝。”
“有想过,但是感觉太矫情,没必要。”
“你可以顺便向他请教一下剑道。”
“有一件事更重要。”
“什么事”
林挽衣没有回答,而是把右手高举过头,朝著店家喊了一句。
“老板加菜,小二,上酒!”
……
……
夜色笼罩下的易水一片寧静。
风凛冽地吹著,隔岸早已无旧情。
那琼台玉宇间灯火正灿烂,映照出来的都是歌女的舞姿,与旧日光景找不出区別。
无非是那碧波里泛起的山川少了位旧人的身影,多了座空荡荡的坟墓。
顾濯站在那座空坟前。
江水不断从他的衣裳上淌落,敘说著他是以何种方法来到的这里,为何没有惊动易水中人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
顾濯在坟前生起篝火,再往其中扔了几个番薯,说道:“上次你说我给你剋扣了两个番薯,这事我一直记著,想著下次再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,准备趁今晚还给你。”
空坟无尸便也无声。
顾濯想著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若是活著,此刻大抵会说的那些话,自言自语道:“当然不是拿这两个番薯换你的命,我还不至於这么荒唐,非要说的话,欠你的人情我是真想不到该怎么还了。”
“其实祖师们给出那个条件的时候,我有心动过,不是因为天庭之主这个名头,而是想著这样做指不定能把你从坟里拉出来,把欠的人情给还上。”
他顿了顿,说道:“但我认知里的你是討厌这种事情的人,当然,就算你现在改主意了,我也听不到你的话了,就这样吧。”
风声吹得愈发寂寥。
江水生波,倒影著天上星宿和两岸灯火,明明是极热闹的景色,此间溢著的却都是孤独。
从那片浓雾散后便是如此。
对易水中人而言,这座江心岛就是巨大的坟墓。
哪有人喜欢住在死人旁边呢
顾濯想著这些事情,情绪愈发复杂,说道:“上辈子的我算不上是一帆风顺,但这一世的我过得极顺遂,几乎是所求皆有所得了,就比如……当初敲响晨昏钟的时候我以为道化是註定的结局,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有庵主站出来。像这样的变故有过太多次,连我这种不信气运之说的人,有时候都禁不住开始怀疑,自己是否气运所钟,否则这些事情该怎么解释呢”
“嗯,或许还有一种解释,那就是这个世界需要我的活著。”
他伸出手,从篝火里捡起那几个番薯,说道:“时来天地皆同力。”
番薯的外皮被剥下来,趁热吃起来的味道很不错,那是两人在荒原群山风雪中磨礪出来的技艺。
顾濯尝了一个,把另外那几个都放到墓碑前,说道:“尝尝,別再说我没给你留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他挥手以道法捲走地上残留的篝火,起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。
当顾濯身入易水那一刻,江心岛上忽有剑光自孤坟而起,如逆流暴雨,直抵穹苍。
夜空为剑光染白。
重返白昼。
两岸的人们无不诧异,纷纷走出门外,抬头仰望,以为是易水有人破境羽化。
殊不知易水中人同样在为此而震惊,魏青词面沉如水。
当他来到那座孤坟前,看到热气还在的三个番薯的瞬间,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。
他不是白痴,如何还能意识不到是谁来了
就在魏青词为此而沉默愤怒,思虑著如何处理时,天上剑光微黯。
然后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