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老太永远记得。
儿子最后寄来的那一封信。
【亲爱的母亲，见字如晤。
知道您不待见我，数年来不曾与您有过交流，算著日子，我与您已有九年未见，好在我常能通过媒体报导得知您身子康健。
您也不必掛心於我，我一切皆好，妻子贤惠淑良，我们琴瑟和谐，添了一个女儿，白白胖胖，十分可爱，屁股上还有一个小爱心胎记，我想她就是上天有意安排给我和妻子的爱情证明。
近日颱风过境，途经港岛，望母亲和眾亲人平安——儿子，郁时昌。】
那封信充满关心，概括自己美满的生活，只字不提回家的事。
因此郁老太冷处理，並未给出任何回应。
殊不知那封信是儿子留给她最后的遗言。
当年看完就忘的信，如今倒背如流。
回想起，几近哽咽。
郁老太红著眼眶，用极大的忍耐力，才克制住上前拥住眼前女孩的衝动。
之前並未对方绒雪有过怀疑。
现在看来，她轮廓是和当年的郁时昌有两分相似，没什么攻击性，骨相应当是隨她妈，偏精致古典，眉眼婉转，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巧虎牙。
兴许是遗传她母亲的长相更多，把郁老太给糊弄过去了。
郁老太寧愿相信是这个理由，也不相信自己儿子在记忆里早已变得模糊不清。
方绒雪换好泳衣，不是很想入温泉池，便在肩上披了件浴袍，仔细清理好池边的水，擦了下额间的薄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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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雾瀰漫，渐渐迷人眼，郁老太轻轻拉了下她的手，“下来吧，陪我说说话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你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吗”
方绒雪只好乖乖下去。
浸满红酒和新鲜桂瓣的温泉池怡人舒適，恰到好处的水温松解一整天的疲劳。
“你喜欢喝红酒吗，我让郝特助给你拿。”郁老太说完，就招呼郝特助。
方绒雪都没拒绝的机会，“我刚刚不是想喝，我就是觉得那个酒很香，想多闻两下，没想到给摔了。”
“那就是喜欢喝。”郁老太又叫郝特助，“把从港岛带来的勒弗莱特级园的葡萄酒拿来。”
方绒雪受宠若惊，今天什么日子，又没有聚会，只是泡个温泉，怎么喝起藏酒来了。
郁老太递过去一个红酒杯，“你喜欢喝酒，酒量应该很好吧”
“挺好的……”方绒雪点头。
柏临不在，她可以隨便吹牛。
“那和时昌不一样，他酒量不好。”郁老太笑。
“嗯”方绒雪没听明白。
“没事，我就是想起我儿子了。”郁老太摇头，“他小时候偷喝大人的酒，躺在草坪上睡觉，晚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。”
方绒雪忍俊不禁。
郁老太晃著红酒杯，酒精迟迟没能平復她的心情，越看旁边女孩越容易泪眼婆娑。
好在雾气繚绕，替她遮掩。
郁老太问：“小方你是北城人吗”
“嗯。”
“父母是做什么的”
“我妈她改嫁了，我爸是老师。”方绒雪倒是习惯被问起这些，“但他早就不在了。”
“为什么出什么事情了吗”郁老太情绪激动。
方绒雪把十四年前的车祸讲了一遍。
许久，郁老太没有回应。
身子背过去，上岸的动作缓慢。
“郁老太太你没事吧”方绒雪关切。
她摆摆手，步伐却怎么都迈不开。
郝特助这时过来，及时把郁老太扶走，看了眼温泉池里的方绒雪，大概明白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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