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那些与他称兄道弟、把酒言欢的同僚,一听到“冈村寧次”四个字,就像是听到了索命的梵音,避之唯恐不及。
所谓的交情,在真正的禁忌面前,薄如蝉翼。
绝望,像潮水一般,淹没了他的口鼻,让他无法呼吸。
他所有的门路,他经营了几十年的人脉,他引以为傲的清廉名声,在这一刻,都成了一个笑话。
许峰说得对。
他的党国,已经背叛了他。
不,是他自己,一直活在一个自欺欺人的幻梦里。
只剩下一条路了。
那条他最不屑,最鄙夷,最不愿走的路。
汤恩伯。
国防部次长,那个靠著裙带关係和溜须拍马爬上高位的武夫,那个他连在宴会上碰见,都懒得多看一眼的男人。
屈辱,像一把钝刀,在他的心口来回切割。
可女儿那张天真烂漫的脸,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。
“我会让你的女儿……亲身体会一下……”
那个魔鬼的话,在他耳边炸响。
陈瑜猛地站起身,抓起衣架上的大衣,衝出了房门。
……
汤恩伯的公馆,灯火辉煌,与陈瑜家中的清冷截然不同。
即便是在深夜,门口的卫兵依旧荷枪实弹,戒备森严。
当陈瑜的轿车停在门口时,卫兵立刻上前盘问。
“总统府,陈瑜。”他从车窗里递出自己的证件,面无表情。
卫兵显然愣了一下,大概是没想到这位传说中油盐不进的陈顾问,会深夜造访他们长官的府邸。
通报之后,陈瑜被领进了一间奢华的会客厅。
空气中瀰漫著雪茄和威士忌的味道。
汤恩伯穿著一身真丝睡袍,挺著微凸的肚子,从二楼的楼梯上慢悠悠地走下来。
他手里端著一杯酒,脸上带著一种毫不掩饰的、玩味的笑容。
“哎呀,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陈大顾问吗”
汤恩伯晃了晃酒杯,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。
“真是稀客,稀客啊!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给吹来了”
陈瑜僵硬地站在原地,没有坐下。
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轻慢和审视,像无数根细小的针,扎在他的自尊上。
“汤总长,深夜叨扰,实属无奈。”
“好说,好说。”汤恩伯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,翘起了二郎腿:“陈顾问有事,但说无妨。只要我汤某人办得到。”
他的姿態很放鬆,像一只猫在逗弄一只落入陷阱的老鼠。
陈瑜的拳头在袖子里握紧,指甲深深陷进肉里。
“我想向汤总长打听一个人。”
“哦”汤恩伯抿了一口酒,眉毛挑了挑。
“冈村寧次。”
当这四个字从陈瑜嘴里说出时,汤恩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他放下酒杯,身体微微前倾,那双在酒色中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,此刻却透出锐利的光。
“陈顾问,你再说一遍,你要打听谁”
“冈村寧次。”陈瑜重复了一遍,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伤口。
汤恩伯盯著他,足足有半分钟没有说话。
会客厅里,只剩下座钟滴答作响的声音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!”汤恩伯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有意思,真有意思!”他用手指著陈瑜:“你,陈大顾问,那个在会议上痛斥要严惩战犯的道德楷模,现在跑来我这里,打听冈村寧次的下落”
他站起身,踱到陈瑜面前,一股酒气扑面而来。
“你问这个干什么想去给他送两句骂,还是想效仿古人,刺杀国贼”
陈瑜的脸涨得通红,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