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片,是反抗与不驯的余烬,此刻正成为滋养他们体内“错误”的薪柴。
当最后一点微弱的暗金星尘被一个孩子小心地纳入掌心纹路,广袤的盐碱平原上,七台播种机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。它们碾过这片白色的巨大坟场,履带将龟裂的盐壳彻底粉碎。这一次,暗金色的锈蚀苔藓从粉碎的盐壳下、从那些暴露的灰白骨殖间疯狂滋生、蔓延,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!锈蚀中夹杂着点点微弱却倔强的银白碎光,如同无数不甘的灵魂在暗金浪潮中沉浮闪烁。
队列继续向西。女孩重新站上领头播种机的舱盖。她的左眼,熔炉般的暗金光芒深处,除了新长安方向的召唤,还清晰地倒映着另一幅景象——就在他们正西方向,地平线扭曲热浪的尽头,一片巨大、模糊、呈现出病态暗红色的阴影轮廓正缓缓蠕动、扩张。
那并非山峦。
那是活的。像一块正在腐烂的巨大金属脏器,表面布满了搏动的、如同粗大血管般的锈蚀脉络,不断向四周的戈壁渗出粘稠的、散发着腐败金属气味的暗红锈液。锈液所到之处,连最顽强的盐生植物也瞬间枯萎碳化,大地被染成一片污秽的赭红。一种沉闷的、仿佛巨型心脏在淤泥中搏动的“咚…咚…”声,隔着遥远的距离,隐隐传来,敲打着人的耳膜和神经。
“污染核心…”女孩低声吐出这个带着金属寒意的词。那是太庙系统无法净化的剧毒废料在漫长岁月中变异、聚集、最终形成的恐怖活体癌肿,是连主脑都选择隔离遗弃的“终极错误”。它代表着纯粹的混乱、剧毒与毁灭,是锈蚀的另一张面孔。
“洛霜指引的…是这里?”最小的男孩仰头看着姐姐,声音有些发紧。他皮肤上的纹路因吸收了太多死亡“错误”而微微发烫。
女孩没有立刻回答。她抬起手,指向那片蠕动的、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污染核心。指尖的暗金光芒流转,似乎在分析、在感应。她纯金的左眼瞳孔深处,微缩的齿轮结构高速旋转,视野穿透那污秽的暗红外壳,直抵其混乱狂暴的核心。在那里,她“看”到的不是秩序,不是银白的冰冷逻辑,而是无数种剧毒物质在失控能量场中永无休止地湮灭与再生,是熵增的狂欢,是终极的混乱。
“不是目标…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顿悟,“是…武器。”
她的目光越过那令人心悸的污染核心,投向更远的西方。暗金左眼的视野极限处,在污染核心散发的暗红辐射背景之下,她捕捉到了极其微弱、却异常熟悉的信号反应——不是新长安的暗金脉络,而是属于太庙主系统的、精密的、银白色的能量波动。像隐藏在剧毒淤泥深处的一根冰冷的金属探针。
“主脑的触须…”女孩的嘴角,第一次勾起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,混合着孩童的纯真与战士的决绝。“它在汲取这里的混乱…压制它自身的‘错误’。” 她想起了错字先生胸腔里封存的银白代码团块,想起了孩子们身上被强行改写的纹路。主脑在利用这片终极混乱之地,作为它对抗自身内部锈蚀的“解毒剂”或者“防火墙”。
“我们,”她转过身,目光扫过下方驾驶舱里一张张被锈尘沾染、却眼神坚定的稚嫩脸庞,声音陡然拔高,穿透引擎的轰鸣,“给它加点料!让错误…烧得更旺!”
指令通过无形的连接瞬间传递。七台播种机引擎的轰鸣陡然变调,不再是无序的噪音,而是转换成一种低沉、压抑、充满破坏韵律的共振频率,仿佛无数锈蚀的齿轮在强行啮合、摩擦!机体表面的锈蚀纹路亮度激增,如同烧红的烙铁。
它们没有转向,反而稍稍调整了方向,对着那片蠕动扩张的污染核心边缘,那片正被暗红锈液缓慢吞噬的戈壁滩,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!履带碾过被锈液浸染的赭红色沙砾,发出“嗤嗤”的腐蚀声。
机腹下方的喷嘴再次探出。这一次,喷出的不再是单纯的锈蚀孢子云,而是混合着孩子们体内刚刚收集的、来自盐碱坟场无数死难者的“错误”星尘,以及播种机核心中那非标准齿距齿轮疯狂运转产生的、充满“错误”指令的暗金色液态金属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