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澈却透著不容动摇意志的眼眸,心中瞭然:他能护她一时,却无法为她挡尽这深宫里的明枪暗箭。
在这处处是陷阱、步步需算计的后宫,真正的生存之道,唯有自身强大。
她主动选择留在风暴中心,这份胆识与心性,已远超他的预期。
“朕允了。”
他的声音沉稳有力,带著帝王不容置喙的决断,同时也传递著无声的支持。
太后將一切尽收眼底,脸上慈祥的笑容更深了几分,仿佛一位乐见其成的长辈。
“嘉贵人。”
她语调温和,目光却別有深意地落在邢烟身上。
“哀家瞧著你这孩子甚合眼缘。往后得閒,多来哀家这慈寧宫走动走动,陪哀家说说话,解解闷。”
这橄欖枝拋得既体面又带著不容拒绝的分量。
邢烟心知肚明太后用意深远,绝非简单的合眼缘。
她面上却绽放出恰到好处的、受宠若惊的温婉笑意,盈盈下拜。
“能得太后娘娘青眼,是臣妾莫大的福气。只要太后娘娘不嫌臣妾愚钝叨扰,臣妾定当常来聆听太后娘娘教诲。”
邢烟的姿態恭顺,言语熨帖,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。
太后显然满意她的识趣,微微頷首,示意刘嬤嬤。
“去,把哀家那几样新得的玩意儿拿来,赏给嘉贵人压压惊。”
刘嬤嬤应声而去,很快捧回一个精致的托盘,上面覆著明黄软绸。
揭开一看,是几样玲瓏剔透的玉器、一串品相极佳的南海珍珠链,还有一支点翠嵌宝的步摇。
虽非顶级重器,但件件別致精巧,足见用心。
这赏赐,既是安抚,也是昭示。
嘉贵人,入了太后的眼。
“哀家与皇帝还有些体己话要说,你先回宫安置吧。”
太后挥了挥手,姿態雍容。
邢烟再次谢恩,捧著太后的赏赐,在宝珠的搀扶下,仪態大方地退出了这暗流涌动的慈寧宫。
青嵐居。
內务府总管陈德祥得了皇帝口諭,早已指挥著人手,將如流水般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进青嵐居的侧殿。
崭新的紫檀木家具、流光溢彩的锦缎帐幔、成套的官窑瓷器、精巧的博古架摆件……
宫人们步履匆匆,井然有序地忙碌著,將原本因主人失势而显得寥落冷清的侧殿,重新装点出属於贵人的奢华与体面。
主殿內,翠香扒著窗欞,目瞪口呆地看著隔壁侧殿络绎不绝的人流,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。
她慌忙转身,跌跌撞撞地跑进內室。
“娘娘!不好了!”
翠香的声音带著哭腔,脸色煞白。
“侧殿那边,內务府的人正大箱小箱地往里抬东西呢!看那阵仗,是要来新人了!”
云嬪本就因近日帝宠疏远而心烦意乱,闻言更是火上浇油。
她猛地將手中把玩的一只羊脂玉鐲摜在地上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玉鐲应声碎裂!
“贱人!一个两个都往本宫眼皮子底下塞!”
她美艷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,胸口剧烈起伏。
“打听清楚是谁了吗哪个不长眼的敢住到本宫隔壁来”
翠香嚇得缩了缩脖子,声音发颤。
“奴婢听著他们隱约说什么『嘉贵人』,可宫里头,哪有这个封號的贵人啊”
“嘉贵人”
云嬪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她得宠那些年,仗著皇帝的偏袒,不知挡了多少人入宫的路。
如今新人不仅进来了,还堂而皇之地塞进了她眼皮子底下的青嵐居侧殿!
这无异於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!
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著被羞辱的怒火,瞬间席捲了她全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