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王虚影的最终消散,如同抽走了诺恩·诺恩脊梁中最后一丝强撑的力量。他没有像其他遗民那样沉沉睡去,而是僵立在原地,望着母亲消失的那片虚空,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、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悲鸣。
那声音不似人声,更像受伤孤狼的哀嚎,充满了刻骨的痛苦、无尽的悔恨,以及……迟来的、汹涌如潮水的孺慕之情。
阴阳两隔。
这四个字如同最冰冷的毒刺,狠狠扎入他的心脏。记忆中那个永远雍容华贵、却似乎总是隔着层层冰墙的母亲形象,在这一刻轰然崩塌,取而代之的,是刚刚那道虚幻身影眼中,无法掩饰的温柔、哀伤与深沉的爱。
为什么?为什么直到此刻,直到彻底失去,他才真正“看见”?
幼时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。为什么身为亲生母亲,女王对他的关心,远不如对莉娜那般自然而亲密?莉娜,他青梅竹马的玩伴,亲王的女儿,因为人鱼族王位必须由女性继承的铁律,被册封为公主,定为下一任继承人。在诺恩懵懂的童年记忆里,母亲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莉娜身上,亲自教导她王室礼仪、水系魔法、治国方略。而对他,更多的是严格的考校、疏远的关怀,甚至……有意无意的回避。
他曾偷偷嫉妒过莉娜,也曾怨恨过母亲的“偏心”。在他的记忆拼图里,找不到母亲哄他入睡的温馨画面,记不清最后一次拥抱是何时何地。母亲,更像是一个符号,一个遥远而威严的存在。
但此刻,就在这无边尸骨垒成的绝望之地,伴随着母亲残魂最后的凝视与托付,那些被刻意遗忘、被奇异毒素模糊的碎片,如同被海流冲开的泥沙,显露出深埋的真相——
他想起来了!
那是在母亲生下他不久之后。莉娜的父亲,那位看似忠诚的亲王,骤然发动叛乱。内忧外患之际,母亲不得不以铁腕手段平乱,整顿濒临分裂的族群。而年幼的他,成了叛军最好的人质目标。
他被绑架了。
那段记忆原本一片混沌,只有无尽的黑暗、恐惧和刺鼻的腥味。但现在,画面清晰起来——他被关在冰冷的珊瑚牢笼里,一个面容扭曲的叛徒(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受了亲王指使)强行给他灌下了一种散发着诡异甜香的墨绿色液体。
之后的事情,依旧模糊,但他记得自己被救回的那个夜晚。波塞多尼亚依旧残留着叛乱后的狼藉,宫殿里弥漫着血腥与肃杀。他被一位忠诚的将军抱回,浑身冰冷,意识昏沉。
然后,他看到了母亲。
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、一丝不苟的女王。她的王袍沾染了血迹和污渍,发丝凌乱,脸上写满了疲惫与……一种他当时无法理解的、近乎崩溃的恐惧。她几乎是冲过来,从将军怀中一把将他紧紧搂住,那么用力,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,冰冷的泪水滴落在他的额头上。
“诺恩……我的孩子……对不起……母亲对不起你……”她一遍遍地呢喃,声音嘶哑破碎。
那是他记忆中,母亲最后一次拥抱他。那么用力,那么绝望,又那么……温暖。
后来,他被安置在寝殿,昏昏沉沉中,感觉到母亲一直守在他的床边。她轻轻哼唱着那首古老的摇篮曲,手指颤抖地、一遍遍梳理他被冷汗浸湿的头发。她的歌声不再空灵,充满了后怕与无尽的悲伤。
那是他记忆中,母亲最后一次哄他入睡。
再后来,他的身体逐渐“康复”,但关于被绑架和获救初期的记忆却变得支离破碎,性情也沉闷了许多。而母亲,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疏远而威严的女王,不再与他有过于亲密的接触。只有莉娜,时常来陪伴他,虽然她的父亲是叛军,但莉娜却也是受害人之一,她只是父亲众多子女中的一个,被他安排进皇宫伺机行刺女王的旗子,但其实她一早就对女王投诚最终在叛乱中立下大功。
她有时会欲言又止地看着他,最终在一次只有两人的时候,小声告诉他:“诺恩,你别怪女王陛下……她……她是为了保护你。你中的那种奇毒,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