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十五天,是煎熬。
是长安城从未有过的十五天。
城东的那栋三层高楼,成了长安的魂。
交易所里的那块大黑板,成了所有人的太阳。
黑板上的数字,每天都在变。
像一个活物,在呼吸,在生长。
二十六贯。
二十九贯。
三十五贯。
四十二贯。
……
六十三贯!
第三次开售的前一天,闭市的价格,定格在了这个让人窒息的数字上。
长安城,已经没有穷人和富人的区别了。
只有买了股票的,和没买到股票的。
买了的人,每天都活在一种飘在云端的狂喜里。
他们什么都不用做。
醒来,吃一顿饱饭,然后去茶馆里坐着。
听着跑堂伙计每隔半个时辰,从交易所带回来的最新报价。
每一次数字的跳动,都比最烈的酒,更能让他们面红耳赤。
“涨了!又涨了!”
“我那十股,现在值六百多贯了!”
“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!”
没买到的人,则活在地狱里。
他们看着身边的人,一夜之间,身家翻倍,甚至翻了数倍。
那种嫉妒,那种悔恨,像毒蛇一样,啃食着他们的五脏六腑。
城南,一户普通的农家里。
汉子李四,正对着桌上的一堆铜钱,傻笑着。
他第一天,用全部家当二十贯,买了两股。
如今,这两张纸,值一百二十六贯。
他婆娘看着他,又喜又怕。
“当家的,这钱……来得也太快了,我这心里,怎么慌得很?”
李四把胸脯拍得砰砰响。
“慌什么!这是主公和军师给咱们送钱!”
“有了这钱,咱们就能在城里买个小铺子,再也不用下地了!”
正说着,门外响起了敲门声。
一个穿着官府差役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,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。
“李四哥,在家呢?”年轻人笑得很和气。
“官爷!”李四和他婆娘赶紧站了起来,手足无措。
“别紧张,我就是来做个登记。”年轻人打开本子。
“听说你们家买了铁路股票,赚了钱,这是好事。”
“主公和军师的意思,是让大家跟着赚点小钱,改善日子。”
“但是呢,也得提醒大家一句。”
年轻人指了指李四家的房梁。
“这股票,是投资,有涨就有跌。”
“可不能把吃饭的家伙,把这房子、地,都卖了去赌啊。”
“万一哪天跌了,那可就家破人亡了。”
李四听得一愣一愣的,随即重重地点头。
“官爷说的是!俺们懂!俺们懂!”
“俺们信主公!信军师!俺们不贪心!”
年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,在本子上记了几笔,又去了下一家。
刘备的政令,像一道清凉的风,吹拂在狂热的长安城。
它没有扑灭人们发财的欲望之火。
但它给这团火,加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围栏。
让火焰,不至于烧毁一切。
但这份理智,仅限于刘备治下的百姓。
对于那些从各路诸侯地盘上,带着万贯家财和主公死命令赶来的代理人来说。
这十五天,每一天都是凌迟。
他们拿着钱。
海量的钱。
却买不到一张股票。
“老丈,我出七十贯!把你手上的股票卖给我!”
一个来自荆州的管事,堵住了刚从田里回来的王老丈。
王老丈看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。
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