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的跑车像一头死掉的钢铁怪兽，趴在路边吐着最后一点热气。诺诺踹了轮胎最后一脚，骂骂咧咧地放弃了让它起死回生的打算。
夜色渐深，街灯昏黄。三个刚刚经历了电影院魔幻夜的人，沿着空旷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。晚风吹散了少许燥热，也吹得路明非那身昂贵的奢侈品标签哗哗作响，与他本人那副魂不守舍、惊魂未定的衰样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“咕噜噜——”
一阵极其响亮且悠长的腹鸣声，突然从路明非的肚子里传出来，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路明非的脸瞬间红透，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今晚情绪大起大落，又惊又怕还动了手，体力消耗巨大，胃袋早就空空如也。
诺诺愣了一下，随即毫不客气地爆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大笑，笑得弯下了腰，眼泪都快出来了：“哈哈哈！衰仔！你这身体倒是很诚实嘛！”
沈炼也忍不住笑了笑，指了指前方街口拐角处：“那边好像有个大排档还亮着灯，去垫垫肚子？”
那是一个典型的街边大排档，塑料桌椅油腻腻地反着光，红色的棚顶下挂着明晃晃的灯泡，吸引着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。炒菜的镬气、烤串的油烟、还有啤酒麦芽的香气混合在一起，构成了一种粗粝而鲜活的生活气息。与刚才电影院的诡异、跑车的奢华格格不入，却莫名地让人感到一丝放松。
三人找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。诺诺对这环境似乎并不排斥，反而显得颇有兴致。沈炼拿起那张塑封的、边缘沾满油污的菜单，熟练地点了一堆烤串、炒粉、小龙虾，最后还要了两箱冰镇啤酒。
“两…两箱？”路明非看着服务员搬过来的绿色玻璃瓶山，舌头有点打结。
“怎么？怕了？”诺诺已经直接用筷子撬开了一瓶，对着瓶吹了一口，动作豪迈得不像个美女，“是男人就喝！”
沈炼笑着递给他一瓶：“压压惊。”
烤串很快上来，冒着滋滋的热气和诱人的焦香。饿极了的路明非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，抓起一串肉就啃了起来。热乎乎的食物下肚，仿佛真的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意和惊惶。
光吃有点无聊。诺诺眼珠一转，从旁边桌顺来一套骰盅，“啪”地放在桌上：“来来来，摇骰子！吹牛！不会我教你！输了喝酒！”
路明非哪里玩得过诺诺这种古灵精怪的老油条和沈炼这种挂逼。即便沈炼暗中放水，故意叫错点数让他赢了几把，路明非还是很快就被灌下去好几瓶啤酒。酒精上了头，他苍白的脸泛起红晕，话也开始变多，眼神也有些飘忽，之前那点拘谨和害怕倒是消散了不少。
“喝！再…再来！”路明非大着舌头，笨拙地摇晃着骰盅，样子有点滑稽。
诺诺笑吟吟地看着他，又赢了一把，看着他苦着脸灌酒。她忽然转过头，看向旁边一直比较克制、只是慢悠悠喝着酒的沈炼。烧烤的烟气模糊了她的表情，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探究和锐利。
她用手里的酒瓶轻轻碰了一下沈炼的瓶子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喂，”诺诺的声音压低了一些，带着啤酒泡沐般的慵懒，却又像藏着针，“我说，你对这衰仔，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分了？”
沈炼抬眼看她，没说话。
诺诺朝着路明非的方向努了努嘴，路明非正试图把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但没成功。“帮他打架出头，帮他搞西装泡妞，甚至……”她顿了顿，目光紧紧锁住沈炼，“……不惜对普通人动用言灵？”
最后几个字，她说得很轻，却像重锤一样砸在空气中。
周围是大排档的喧闹，划拳声、炒菜声、笑骂声不绝于耳，但他们这一桌的气氛却仿佛瞬间凝滞了。
“卡塞尔的第一铁律，‘不得对普通人使用言灵’，入学手册第一页就用加粗字体写着，违者重处。”诺诺的声音依旧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，但眼神却异常清醒，“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。
